第九章

走到院外，姬满穿着一贯的黑金色，靠在墙上，像是等了很久一样。

姒今朝行礼：“公子。”

姬满直起身来：“明日我便要动身回镐京了，今日想着怎么也约你出去玩玩，逛逛这丹阳。”

“公子要回镐京了啊。”姒今朝是真的很想跟着姬满走，去那繁盛的镐京看看，但是顾虑再三，她还是说道，“可惜，既然我兄长已经来寻我了，那我还是——”

原本以为姬满会失望，但没想到他却露出了笑容：“无妨！只要今日同我好好逛逛就好！”

姒今朝也不好再拒绝，便跟着他走出了城邸。

“你们这是要出去？”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越骐和芈珏，他们俩看到姬满和姒今朝，越骐皱起了眉，而芈珏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可惜我们才刚去逛过。”芈珏说道，“那只能——”

“一同去吧。”越骐打断了芈珏，同时看向芈珏，“行吗？”

芈珏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

随后芈珏将刚采买的东西悉数交给萍儿：“你帮我带回去吧。”

萍儿点点头，就先离开了。

二人行于是变成了四人行。

“你们既然已经逛过一遍，都有哪些地方值得一去？”姒今朝问道。

姒骐想了想：“西边有几个商贩在卖首饰，还有几个在卖米糕的铺子。”

芈珏补充道：“听说东边还有玩杂耍的艺伎，我们还没去过，你要去看吗？”

“看公子满想去哪里了。”姒今朝看向了姬满。

“我的话，会先去看那些玩杂耍的艺伎。”姬满更对杂耍感兴趣，“走吧。”

姒骐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那里还有个医馆，今日好像刚好是开放给庶人看病的日子，若是也感兴趣，也去看看。”

说着，他们就朝着东边走去。

东边那里刚好有一大片空地，平时也是给商贩们摆开卖东西的地方，今日有个旅途的艺伎团在这里歇息，便想着表演一场，挣点路费也好。

姒今朝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一场结束的时候，他们站在外围，看不太全。

“你们运气真是不凑巧，他们刚刚休息，下一场得要小半个时辰之后了。”路人看到他们，十分惋惜地说道，“上一场可真是绝啊！那火球吐的，可吓人！”

他们四个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再转道去那给庶人瞧病的医馆看看了。

“说实在的，看人瞧病肯定没有看杂耍有趣。”姬满长叹一声，“实在是不凑巧。”

但看到那么多人都排在这医馆门口，还是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姬满皱眉，“怎么——”

“下一位。”温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让他们几个都愣住了。

姒今朝一下意识到这是谁，惊呼出声：“公子玄？！”

旁边的妇人说道：“你们也知道这公子玄啊！这可是老好人了！每年都会来这里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瞧病呢！”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医术。”姬满哼了一声，“这人心拢得很好嘛，你说是不是——”

可旁边却没有了姒今朝的身影，她已经在人群中穿梭，走进了这医馆。

“姑娘是来买药的还是瞧病的？要是买药这边请，要是瞧病——那您只得排队去了。”馆主是个中年人，头发稀稀拉拉的，但人看着慈眉善目，不是什么歹人。

姒今朝有些尴尬，正想措辞，却听旁边传来声音：“馆主，她是我的友人——下一位。”

她与温玄对视片刻，温玄朝她笑了一下，便继续看病。

馆主恍然大悟：“哦——所以姑娘是来寻公子玄的啊！那楼上请，我在楼上置办一雅间，往常呢是公子玄喝茶歇息的地方，姑娘请随我来。”

“啊……与我同来的还有几位朋友，而且今日来我也确实是来采买些草药的，有劳馆主了。”姒今朝只得这么说了。

馆主笑吟吟的：“姑娘先说要什么药，我差人给你拣。”

“金银花、枸杞、甘草。”姒今朝随便报了几个名字出来。

没想到馆主当即对她说：“金银花配枸杞，滋阴去热，只是加上这甘草有碍脾胃，长期服用并不适宜。而姑娘年纪尚轻，不然这枸杞便不必了，你看如何？”

姒今朝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感激地说：“多谢馆主了。”

就在她走上楼，经过温玄之时，他轻轻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话——

“等我。”

铜铃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渐渐响起，渐行渐远渐弱。

而浅浅的笑容搁在了两人的脸上，接着便是熟悉的一声——

“下一位。”

不多时，姬满他们也终于挤了进来，在馆主的介绍下，他们也走上了二楼。

“你倒是仗义，急哄哄地跑了进来，现在居然在这里喝茶了。”芈珏盯着喝茶的姒今朝，无奈又好气。

姒今朝摆好茶具：“茶已经泡好了，三位就坐吧？”

姬满和姒骐对视一眼，先行落座，芈珏看了他们俩，撇了撇嘴也落座了。

“实在是想不到，这公子玄居然还会医道，倒是让人意外。”姒骐说道。

姬满喝了口茶：“茶不错。”

“也不看是谁泡的。”姒今朝小得意地睨了姬满一眼。

“再过一会儿那杂耍就又要开始了，我们坐一会儿就去看吧。”芈珏不太耐得住，刚才已经被那杂耍勾起好奇了，如今让她坐在这里喝茶到底是难为她。

“这样吧，让我阿哥给你们讲些荆蛮的事情，给你们解解乏。”姒今朝说道，“到时候如果杂耍真的开始了，我们就去看。反正声响肯定很大，听到了再下去也不算晚。”

姬满托腮：“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姒骐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啊，就知道支使人，你自己为什么不讲？”

“讲嘛，有人爱听得很。”说着，姒今朝朝着芈珏眨了一下眼睛。

芈珏又羞又气，在桌下踢了姒今朝一下。

“那讲讲荆蛮那条溪河吧，在女儿节的时候，总有妙龄女子相约一同到溪河去玩，有去折草的，有去濯足的，往往总有那么些钟情的男子偷偷在一旁窥看——”姒骐说着，突然桌子底下挨了一脚，连忙改口说道，“不过也不敢多看，匆匆就离去了，有些被发现的，还会被女子们泼水，好不狼狈。”然后他微眯眼睛看了一眼姒今朝：“我都是道听途说，这个事情让今朝来讲会更加有趣。”

姒今朝没好气地瞪了姒骐一眼，只好接过话来：“往常是三月初三，春风和暖的时候，有那么几个挑头——（姒骐笑而不语，姒今朝瞪了他一眼）的要去溪河边一同玩，或是折草，或是编花环，或是濯足，一起谈天聊家常，这一天所有的女子都可以一起，到了晚上还会有篝火晚会，若是有互为中意的少年男女，我阿娘还会为他们送上两杯米酒以示祝福。”

“至于那谈婚论嫁的事情，就留给阿爹和请的媒人去办，大抵都能成。”姒今朝喝了口茶，“当然也不是很多，每年有那么三四例也就是了。”

“你们那里的女儿节与我们这里大抵相仿，只不过我过的女儿节都是晚上在街上逛集市，花环也随便拿的。”芈珏想了想说，然后转向姬满，“不知公子满可知道镐京的女儿节是如何过的？”

姬满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一般我们姬姓的女儿家都是我母后宴请赏花的，喝喝茶什么的，别的我也不知道，这些还是母后跟我说的。”

“这么一想，还是今朝你们那里的女儿节更有味道些，以后我也要到你们那里去过女儿节！”芈珏摇晃一下了她的脑袋。

姒骐笑道：“怎么，不怕迷路了？”

姒今朝接话：“有阿哥你，人家女公子还怕迷路啊？”

芈珏和姒骐都愣住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旁若无事地撇过脑袋去。

姬满和姒今朝也互相看了一眼，偷偷在那里笑。

“好啊你，越大越没规矩了，还敢取笑你阿哥。”姒今朝的脑袋又挨了一下。

姒今朝哼了一声：“你再说我没规矩试试，到时候我就真的没规矩给你看！”

“好啊，那我就替阿娘来修理你，你这次偷跑出来肯定要挨打挨骂，我先来给你演练一下——”

“姒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好生热闹啊。”

姬满又是这种人！看不惯！

姒骐气氛突然之间冰了，有意思。

芈珏嘿嘿……诶嘿嘿……

姒骐你在笑什么呢？

芈珏有好戏看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