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甜赴约2

第二章 墨渍与承诺

颜七的指尖刚碰到那本《建筑营造录》的封皮，就像触到了一块易碎的琉璃，动作瞬间放轻。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内页，泛黄的纸页因年代久远变得脆薄，几处虫蛀的破洞将原本清晰的建筑图纸啃得残缺，连页脚的批注都模糊了大半。

“这本手册的纸张是民国常见的竹纸，”她的声音不自觉放低，带着对旧物的珍视，“虫蛀不算最严重，但纸张脱酸处理要格外小心，不然修复时容易碎。”说着，她抬头看向金钟仁，眼神里带着专业的认真，“如果委托给我，大概需要两周时间，我会尽量保留原有的字迹和图纸细节。”

金钟仁站在桌旁，目光落在她低头查看手册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手指拂过纸页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件有生命的东西。他见过太多人对旧物的漠视，甚至有人为了利益随意篡改古籍，而眼前这个女孩，眼里的郑重让他莫名觉得放心。

“可以。”他颔首，目光扫过桌面上还没清理的墨渍，“至于袖口，就按你说的方法试试。”

颜七立刻转身去工作室的里间找工具，棉麻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金钟仁趁机打量起这间“拾页堂”：靠墙的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摆满了各种古籍和旧书，书脊上的字迹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靠窗的位置摆着两张藤椅和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粗陶茶壶，旁边还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散文；最里面的隔断后隐约能看到另一张工作台，上面铺着未完成的修复底稿。

这里不像个做生意的地方，倒像个藏着时光的秘密角落。

“先生，你先坐。”颜七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盘出来，里面放着棉签、矿物颜料和一小碗清水，“可能需要十分钟左右，你要是着急……”

“不着急。”金钟仁打断她的话，顺势在藤椅上坐下。他平时习惯了办公室里冰冷的真皮沙发，此刻坐在柔软的藤椅上，竟觉得意外的舒服。

颜七搬来一张小凳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蘸了清水的棉签，先轻轻擦拭袖口的墨渍边缘。她的动作极轻，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手腕，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像羽毛轻轻扫过，让金钟仁的手臂下意识绷紧。

“可能会有点凉，你忍一下。”颜七没察觉他的僵硬，专注地调配着浅色的矿物颜料，“这种颜料能和面料的颜色融合，等干了之后，墨渍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金钟仁“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握着棉签的手上。她的手指不算纤细，指腹因为长期握工具磨出了一层薄茧，可动作却精准得惊人，每一笔颜料的涂抹都恰到好处，像在完成一件微型的修复作品。

窗外的风又吹进来，铜铃轻轻晃动，书架上的旧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金钟仁看着眼前认真的女孩，闻着空气中混合着墨香、颜料香的气息，忽然觉得，今天这场意外的“墨香撞西装”，似乎比找到建筑图纸更让他印象深刻。

十分钟后，颜七放下棉签，满意地看着他的袖口：“你看，基本不明显了，后续正常干洗也没问题。”

金钟仁低头查看，果然，原本醒目的墨渍变成了淡淡的浅痕，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抬眼看向颜七，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叫金钟仁。修复手册的事，有进展可以随时联系我。”

颜七接过名片，白色的卡片上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没有多余的头衔，却透着简洁的质感。她低头把名片放进围裙口袋，抬头时正好对上金钟仁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我叫颜七，手册修复好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金钟仁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转身推门离开时，铜铃的响声再次响起，却比来时多了几分柔和的意味。

颜七握着那张还带着余温的名片，低头看向桌上的《建筑营造录》，指尖轻轻拂过封皮的裂痕，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或许，这本旧手册的修复，会带来不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