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马嘉祺,是一名守夜人。
守夜人的使命,是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不让那些被称为“怨”的存在侵扰人间。我们的寿命很长,长到足以见证一座城市的兴衰,也长到足以让一段感情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消磨殆尽。
但我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潮湿的黄昏,遇见她。
那天,暴雨刚停,槐树的一半被雷劈断,雨水顺着断裂的枝桠滴落。我站在档案馆的雨檐下,等一个人——韩砚清。
不,是等她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某份档案里。
她走出来的时候,抱着一摞修复好的民国档案,纸张在她怀里像一片片被重新赋予生命的叶子。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穿透时间的尘埃。
“你是档案修复师吗?”我问。
她点头。那一刻,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那是守夜人在无尽的战斗中,永远无法拥有的平静。
我开始频繁去档案馆。
有时是为了查资料,有时只是想看看她。
她工作的时候很专注,手指在破损的纸页上轻轻游走,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鸟。我看着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我五百年前对砚清才有的心动。
但我不能。
砚清还在,她的灵魂附在那支笔上,陪我走过了漫长的时光。她是我唯一的使命,也是我唯一的牵挂。
我开始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想知道她对生死、对失去的看法。
她总是笑着回答,说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但它曾经存在过,这就够了。
我羡慕她的坦然。
守夜人不能坦然,因为我们必须背负太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天深夜,她看到了我与“怨”战斗的样子。
我本想隐瞒,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不会害怕。
于是,我告诉了她真相——关于守夜人,关于砚清,关于五百年前的誓言。
她没有惊讶,只是问:“她还活着吗?”
我回答:“算是吧。”
这是我唯一能给的答案。
我知道自己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她是一个普通人,而我是一个注定要与黑暗为伴的守夜人。
我们的世界,本不该有交集。
但我还是忍不住关心她——为她泡热茶,送她回家,在她沮丧时安慰她。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了砚清。
可我骗不了自己,那种心动,是全新的。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我问她。
她笑着说会。
我想告诉她,我也会记得她,哪怕我的记忆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冲淡。
但我没说出口。
灾难来临时,我知道自己必须去。
封印“旧城之心”,是我和砚清五百年前未完成的使命。
我没有告诉她,这一次,我可能回不来了。
但她还是跟来了。
在发电站的最后一刻,黑色的闪电击中了我。
我感到身体正在消失,意识逐渐模糊。
我回头看她,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但我的手已经变得透明。
“沈槿,谢谢你。”
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我以为死亡会是一片黑暗。
但我看到了五百年前的砚清,她向我伸出手,说:“我们回家吧。”
我握住了她的手,却在心底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去的名字——沈槿。
有时,我会在她的梦中出现。
我看到她坐在档案馆的工作台旁,看着那支刻着“清”字的笔发呆。
我想对她说,我很抱歉,也很感谢她。
但她听不见。
我知道,她会一直记得我。
而我,也会在另一个时空,继续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