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第一次见到马嘉祺,是在一个冬天的傍晚。
北方的风很冷,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街上的人都缩着脖子走。我在公交站等车,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橙子,指尖冻得通红。
他就站在我旁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围巾,低着头看着手机。路灯把他的侧脸切成两半,一半亮,一半暗。
我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个人真安静。
直到车来了,他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你袋子破了。”
我这才发现,橙子正一个个滚到地上。他弯腰帮我捡,动作很轻,像怕弄疼它们一样。
“谢谢。”我接过橙子,手有点发抖。
他只是笑了笑,说:“没事。”
那一刻,我没想到,这个冬天会因为他变得不一样。
二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隔壁小区的钢琴老师。
我偶尔会在楼下的咖啡馆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翻琴谱一边喝咖啡。阳光照在他身上,安静得像一幅画。
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他:“你教钢琴多久了?”
他说:“十年。”
我又问:“你喜欢吗?”
他想了想,说:“喜欢,但也累。”
他没多说,我也没多问。
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偶尔在小区门口碰见,会一起走一段路;下雨天,他会把伞往我这边偏一点;我会在他练琴的间隙,送去一杯热牛奶。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
三
春天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去另一座城市。
“工作调动。”他说得很轻,好像怕惊扰到什么。
我点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那挺好啊。”
可心里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块。
那天晚上,他约我去河边散步。风里带着花香,他忽然停下脚步,对我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却笑了笑,说:“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以为,“以后”会很长。
四
他走的那天,是个阴天。
我去车站送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桔梗。他接过花,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想拥抱他,可在人群里,我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列车开动的瞬间,他站在车窗边,对我笑。那笑容很温柔,却像隔了一整个世界。
我看着列车消失在灰色的远方,才发现自己没问他的新地址,也没要联系方式。
五
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依旧每天上下班,偶尔会在咖啡馆看见别人坐在他的位置,心里空落落的。
有时候,我会拿出他曾借我看的那本琴谱,翻到他折过角的那一页,静静看很久。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快递。是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枚银色的钥匙,和一封信。
信很短——
“这是我家的钥匙。本来想等你愿意的时候,再亲手交给你。
我一直没说的那句话是——我喜欢你。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来找我,我会在那座城市的海边等你。”
我握着信,手在发抖。可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
因为信封上的邮戳,是三个月前的。
六
后来我才听说,他去那座城市不久,就出了车祸。
我没有去确认消息的真假,也没有勇气去找他。
只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每年春天买一束白色桔梗,放在阳台。
有时候,我会梦见他。
梦里,我们还是在那个冬天的公交站,他帮我捡橙子,然后笑着说:“没事。”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风很冷,我把被子裹得更紧,像抱住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抱住。
七
很多年以后,我去了那座城市的海边。
海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我站在沙滩上,想象他可能就在不远处。
可四周只有海浪声,一遍又一遍,像在提醒我——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把那枚钥匙埋在沙里,对着大海轻声说:
“马嘉祺,我来了。”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把我的声音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