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

我在便利店冰柜前第三次遇见马嘉祺时，手里攥着的关东煮竹签断了半截。

他穿黑色连帽衫，兜帽压得低，露出的下颌线还和三年前一样，带着点冷硬的弧度。听见我倒抽气的声音，他转头，睫毛上沾着的雪粒落下来，在暖光里像碎掉的星子。

“还是只吃萝卜？”他先开口，声音比玻璃窗上的霜花还凉。

我没应声，把断了的竹签扔进垃圾桶，指尖却在发抖。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我在他公寓楼下站了两小时，等他结束和经纪人的通话。窗子里的灯亮着，我看见他对着手机笑，那笑容我从没见过——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和合作的女演员对戏，可我当时只觉得，那两个小时的雪，都下进了心里。

他跟在我身后出了便利店，雪下得更密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加快脚步，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极了我们最后一次争吵时，他摔门的声音。那天我问他，能不能把我放在比工作更前面一点的位置，他沉默了很久，说：“韩思星，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那时我不懂，后来才明白，他的世界里，时间是按行程表分的，情绪是要藏在镜头后的，连一句“我想你”，都要等凌晨收工后，压低声音在电话里说。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雨天能一起撑伞，想要周末能逛菜市场，想要他的名字不用在嘴边绕三圈才敢说出口。

他的车还是那辆黑色SUV，停在路边，像一头安静的兽。我终究还是坐了进去，副驾上放着的暖手宝还是我当年送的，粉色的，和他冷硬的风格格格不入。

“没扔？”我问。

“忘了。”他发动车子，目光落在前方的雪路上，“你住的地方，还在原来那栋楼？”

“嗯。”

车厢里的沉默比外面的雪还厚重。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送我回家的场景。也是冬天，他刚结束舞台彩排，脸上还带着妆，却执意要绕路送我。车里放着他唱的歌，他轻声跟唱，我偷偷看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暖了。

那时多好啊，好到我以为，我们能熬过所有的难。

车子停在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很烫，和他冰冷的眼神完全不符。“韩思星，”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这三年，你……”

“我很好。”我打断他，抽回手，“马嘉祺，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推开车门，雪落在脸上，有点疼。刚走两步，就听见他下车的声音。“韩思星！”他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慌乱，“当年的事，我……”

“当年的事，我忘了。”我没回头，脚步却顿住了。其实我没忘，我记得他生日那天，我订了蛋糕，却在他公司楼下等到蛋糕化掉；我记得他生病，我熬了粥送去，却只见到他经纪人，说他在忙；我记得最后那次争吵，他眼里的疲惫，和我眼里的绝望。

这些我都没忘，可我不能说。

他没再追上来，我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抬头看楼上的窗户，我住的那间还黑着，就像我这三年的生活，没什么光。

其实我见过他很多次，在电视上，在杂志封面，在热搜榜上。他越来越红，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我总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会在雪夜里陪我吃关东煮的少年。

我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唯一一张我们的合照。照片里，他穿着白色T恤，我靠在他身边，笑得很开心。那是在他还没红的时候，我们在公园里拍的。后来手机丢过一次，只有这张照片，我找了很久才找回来。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他的脸，眼泪突然掉下来，落在雪地上，瞬间就没了痕迹。

第二天醒来，雪停了。我拉开窗帘，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是马嘉祺，他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和我当年最喜欢喝的那款一样。

我没下去，就站在窗帘后看着他。他等了很久，直到咖啡凉了，才转身离开。我看见他走得很慢，背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像一道解不开的结。

其实我知道，我们之间，就像这雪，下的时候轰轰烈烈，化的时候却悄无声息。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他，想起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眼里的光。

或许有些爱，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舍不得放手；明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就像我和马嘉祺，我们的故事，早就该结束了，可那些爱恨纠葛，却像一张网，把我们困在里面，斩不断，理还乱。

我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又删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有些话，说不说都一样；有些人，见不见都一样。我们终究，还是要各自走下去，哪怕心里还装着对方，哪怕回忆还在纠缠。

只是偶尔，在某个下雪的日子里，我还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个会在雪夜里陪我吃关东煮的少年，想起我们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我没再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