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便利店的伞

我遇见马嘉祺的那个傍晚，暴雨把整座城市浇得模糊。

加班到八点，我抱着电脑冲进雨里，没跑两步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我几乎是跌进去的，甩着头发上的水珠时，撞翻了货架最上层的牛奶——三盒纯牛奶“哗啦”落地，冰凉的液体顺着瓷砖缝漫到脚边。

“小心滑倒。”

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就看见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帽檐压得低，却能看见他伸手扶货架时，手腕上简单的银色手链。他没多说什么，弯腰就帮我捡牛奶，指腹擦过盒身的水渍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慌忙道歉，他却摇摇头，把没洒的那盒递过来：“刚热的，你喝吧，暖暖身子。”

便利店的微波炉还在“嗡嗡”响，他站在窗边看雨，我捧着热牛奶偷偷打量——他侧影很清瘦，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瞥见壁纸上是只抱着吉他的柴犬，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

“你也等雨停？”我没话找话，他转过头，这次我看清了他的眼睛，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笑着点头：“本来想赶去练琴，现在看来得等会儿了。”他指了指门口的黑色琴包，“里面还装着谱子，怕淋坏。”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我们就坐在便利店的小桌旁聊天。他说自己最近在练一首新曲子，总卡在副歌的转音；我说自己是个小编辑，刚改完的稿子被主编打回来重写。他听着，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别着急，我练转音时也总急得想摔琴，后来发现慢慢来反而更好。”糖纸剥开的声音很轻，薄荷的清凉混着牛奶的甜，在空气里漫开。

雨变小的时候，他从琴包里翻出把黑色的伞，递到我手里：“你家远吗？这伞你先拿去用，我等会儿叫车就好。”我连忙摆手，他却把伞柄塞进我掌心：“就当……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他顿了顿，又补充，“下次见面再还我就好。”

我留了他的微信，约定周末在这家便利店还伞。回家的路上，雨丝落在伞面上，我看着伞柄上浅浅的划痕，突然想起他说练琴时总着急，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么温柔的人，也有急躁的时候。

周末还伞那天，我特意带了盒自己烤的曲奇。他来得比约定时间早，还是穿着那件连帽衫，手里拿着本乐谱：“我刚在附近练完琴，想着顺便等你。”他接过伞，翻到伞面内侧，指着个小小的贴画：“你看，这是我之前贴的，怕拿混。”贴画是只小小的吉他，和他手机壁纸上的很像。

我们又在便利店坐了会儿，他翻着乐谱给我看，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满了注释，有的地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这段转音我终于练会了，”他指着其中一页，眼睛亮晶晶的，“下次有机会弹给你听。”我把曲奇递给他，他尝了一块，眼睛弯起来：“很好吃，比便利店的饼干还香。”

后来我们偶尔会在周末约着在便利店见面。他会跟我聊新练的曲子，我会跟他说稿子改得怎么样；他带过自己录的demo给我听，我也拿过刚写好的文章让他提意见。有次他练琴到很晚，发微信说便利店的热牛奶卖完了，我第二天就带了保温杯，装着自己煮的热可可，他喝的时候，睫毛上还沾着点热气，说这是他喝过最暖的热可可。

有天我加班到深夜，在公司楼下又遇见了他。他抱着琴包，站在路灯下：“我刚练完琴，想着你可能还在加班，就过来看看。”他递过来杯热奶茶，“这家的奶茶你之前说过好喝，我特意绕路买的。”奶茶的温度透过纸杯传过来，暖得我眼眶发烫——我只是上次随口提过一句，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后来我问他，那天为什么会主动帮我捡牛奶。他想了想，笑着说：“因为我以前也在便利店撞翻过东西，那时候有人帮了我，所以我想，能帮别人就帮一把。”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那天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雨又开始下的时候，他把琴包背在肩上，撑开那把黑色的伞，走到我身边：“我送你回家吧，这次换我用伞。”伞面把我们罩在小小的空间里，雨丝落在伞上，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我看着他侧脸上的光，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相遇，就像这把伞，在某个狼狈的时刻，为我挡住了风雨，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温暖。

现在那把伞还在我家的玄关处，伞柄上的划痕依旧清晰，伞面内侧的吉他贴画也还在。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便利店暖黄的灯光，热牛奶的甜，还有那个递伞给我的少年，他用温柔，把一场意外的相遇，变成了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