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簌离在这暗无天日的暗泽里住了很长一段时日,期间曾无数次幻想或许明天,父君就会来接自己出去。但明日又明日,太湖君连出现一次都不曾。
暗泽荒僻,能在此久居的都不是寻常水族,多半是奸恶之辈,被放逐至此,每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
一开始还因为簌离是太湖公主,即便一朝落难,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而有所忌惮,渐渐日子久了,发现这个公主如被遗忘了一般,像块破布被丢在这,便也慢慢猖狂起来。
这里虽然荒僻,但水系贯通八方,没有什么消息是传不进来的。不过几日,簌离与人私通还生下奸生子,破坏两族联姻的事在暗泽传了个遍。
不管在哪儿,对女人的歧视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即便是在挑不出一个好人的暗泽,簌离也天然要低人一等。
簌离在暗泽的日子可想而知。她过得很不好,从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跌落到淤泥里,被人凌辱践踏,就连路过的狗,都能吐她一脸唾沫。
天真明艳的女子慢慢失去了她的单纯,簌离变得阴郁起来,她开始怨恨起自己的父君,怨恨他身为父亲,却丝毫不体谅自己的女儿;怨恨北辰,怨恨他拿走了自己的感情,玩弄自己的身体之后却又一走了之;怨恨钱塘少君桑东,她是他的妻子,他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他爱她,可转身就用最羞辱的方式将她休弃......
她要怨恨的太多,但那些都离她太远了,哪怕她日日诅咒,也无济于事。她的身边,只有那个她罪孽的证明——鲤儿。
说到底,她最恨的,还是这个孩子。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现在还是太湖的公主,还是人人艳羡的少君夫人。哪怕他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鱼,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会烟消云散。
每每午夜梦回,簌离都会想,若是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世上该有多好,或者是死在腹中,化成一团污糟的血肉,也比现在强。
只要想起这些,她便忍不住要嘶吼尖叫,面目狰狞地向熟睡中的鲤儿伸出手,对着他的脖子比划,就好像现在杀了他,事情仍还能倒退会一切都没来得及方式的时候,一切错误都可以挽回补救。
但时间不能倒流,即便是神仙也无法扭转时空。
簌离的怨怼之恨原来越重,她早不是那个前呼后拥,一呼百应的公主夫人,身边只有一个鲤儿可供她发泄满腔的恨意。
而在暗泽的日子实在太憋屈,她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便也很难有一日,是不会对鲤儿动手的。
鲤儿长到一百岁时,稚嫩的身体开始生长出龙鳞。鱼类也有鳞片,簌离一开始很开心,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是鱼而不是龙,洗脱自己生下奸生子的冤屈,对鲤儿和颜悦色了好是一阵。
鲤儿受宠若惊,他在母亲的打骂下长大,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有种如缀梦中的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