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普通孩子收到新衣时的欢喜,鲤儿更多的是珍视。若是能有个案台,他只怕会将这衣裳供起来,日日顶礼膜拜。
对此簌离只觉得十分不耐,一件衣裳罢了,要多少有多少,闹这样小家子气,平白叫人看轻。
在她几番催促之下,鲤儿终于还是换上了新衣,泥潭这种地方是万不敢再去的,便连走路也要拎着衣角,生怕沾到地上的灰尘。
他这样小心翼翼到几近别扭的举动很快便引起一些平日就以戏弄他为乐的孩子的注意。
最近太湖很不太平,到处是人心惶惶,暗泽似乎快要跟着乱起来,但终究还是因为这地方太过隐蔽又过分贫瘠,战火燎了几遍,也没见有要朝这儿灼烧的趋势。
于是大部分人又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生活,然而一个地方不可能真的与世隔绝,暗泽贫瘠,总要与外界互通有无。但外头的物价飞涨,灵力珠已经换不到多少东西,暗泽生产的灵力珠本就品质低劣,如今更是不受外头人的待见。
没法从外头获取东西,就只能从暗泽里现有的抢。
还有什么是比龙更加夺目的珍宝?
暗泽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打鲤儿的主意,只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往常一样,鲤儿到暗泽稍肥沃一些的水潭采集灵草灵果。他尚是个不通灵法的孩子,不会辟谷,每日仍需进食以补充体力。簌离只有心情好,又闲暇的时候的才会心血来潮地给他做上一两顿饭,不然就是让他吸食清气,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是常有的事。
为了不挨饿,鲤儿只好出去寻一些可以裹腹的灵草灵果。周遭的山脉水系均已熟得不能再熟,鲤儿轻车熟路地避开泥潭,但没走出多久,便迎面碰上一群人。
“呦,这不是那个骚女人养的小贱种吗?”
鲤儿想躲开,但他们显然有备而来,默契地堵死一切可以离开的路,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鲤儿很紧张,抓着衣角的手攥得死死的,这是暗泽里最喜欢欺负他的一群人。泥潭里生出来的一堆臭鱼烂虾,心比天高,做着有朝一日能鱼跃龙门的美梦,却又对真正的真龙嗤之以鼻。
——或许说是妒忌更为贴切。
在暗泽里,所有人都该生来下贱,可鲤儿却是一条龙,一条让暗泽中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龙。
他们无法不在真龙面前自惭形秽。
可他虽为真龙,却是个生父不详的奸生子,家族不容,天道不容。这无疑给了他们释放妒忌,发泄心中不满的一个最完美的借口。
为首的孩子手里还掂着石头,石头不大,但砸破人的脑袋完全没有问题,他走近了两步,朝着鲤儿上下打量,“啧,还换了新衣服,哪儿偷的?”
鲤儿把手背在身后,瘦弱的背不知不觉便挺了起来:“不,不是偷的,是我阿娘给我做的。”
孩子们相互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大笑出声:“你那个疯批娘还能给你做衣裳?骗人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