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新来了一个戏班子,把最大的春园盘下来,敲敲打打休整一番,几辆马车拉着人和东西进去,都没来得及让看热闹的人瞧见什么。
只有附近铺子的老板看见过几副生面孔,都是男人,作仆人打扮来采买东西。
这样一来人们更是好奇那春园里都是些什么绝色佳人,唱的曲儿可有那百花堂的名角好听?
偏偏人家是个能沉住气的,这两天愣是没人出来。
园子里反倒热闹的很,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有几个坐不住的就去问班主:“寒枝姐姐,咱们为什么不出门啊,我听说京城里糕点可好吃了。”
彼时房间里燃着一点熏香,白梅香气缓缓消散,软椅上有一层上好的狐狸毛,坐在上面的人那双修长的小腿在旗袍下摆里若隐若现,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脸上戴着一面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狭长的眉尾略微上挑,眼角有颗泪痣,只见那灵动的眼睛稍稍一转,似是藏了一捧清泉在里头,清澈却也令人心生向往。
她似是笑了,素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问话之人的额头:“莫急,等你小娟姐唱过一场后,就出去玩吧。”
永乐忍不住脸红一瞬低下头,不论听多少次,这嗓音还是让人惊艳的不行。
人们常说如那黄鹂鸟儿一般婉转,便是好嗓音了,她却觉得那鸟儿如何能与寒枝姐姐比?
这样的声音,和该用玉石落入潺潺溪水,山间清晨时分甘甜的晨露和江南三月连绵不断的柔柔细雨这样美好的东西来形容,方能显出她半分神韵。
永乐领着几个小孩又跑出去,寒枝语带笑意的在后头喊:“当心摔着,皮猴子。”
永乐笑着回过头摆摆手。
第二天春园里出来好些仆人,穿着精神,面带笑意,看着就让人舒服,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把手里的纸张递给路上的行人,或是直接送到铺子里。
纸张略微泛黄,上面用整齐的小楷写着:今日春园开张,还望各位前来捧场。
角落里画着一支白梅,素净淡雅的样子。
到了时间,春园里座无虚席,好些想瞧热闹的甚至站在门外头,仆人似是领了吩咐,也不驱赶,反而笑着端过去几杯茶。
前头戏台子那儿光线弱的很,只能隐约瞧见个轮廓,看不见真切,底下仆人穿行在桌椅之间添茶倒水,还时不时端上来几种小点心,竟也新鲜可口,叫人完全不会失了耐心,反而心生期待。
只听那台上传来一阵敲击小鼓的声音,四周光线骤然亮起,众人打眼一瞧,偌大的戏台竟做成了莲花形态,四周层层叠叠的花瓣向中间聚拢,花心便是个圆台。
那圆台之上站着一位姑娘,背影纤瘦,柔弱无骨的腰肢轻轻一转,便露出一张姿容清丽的小脸,眉间轻蹙着,水袖半遮半掩的搭在鼻尖上,一双眼睛柔柔望过来,像是含着一汪春水,点点忧愁化在里面,让人忍不住要上去询问一番,姑娘因何忧愁啊。
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陷在这转身回眸里,直到姑娘轻叹一声:“周郎啊。”那声调清幽婉转,令人神往。
霎时台上又出现一人,作白面书生打扮,与那姑娘对唱起来,台下才缓缓响起掌声和叫好声,属实是才反应过来。
这一日,春园里的叫闹声直到曲子唱完了才停下,众人意犹未尽的从园子里出来,还在不停的说方才听到的那曲儿,和唱曲儿的人。
春园自此名声大噪。
每次的票早早就贩卖一空,向来供不应求,且还不是日日开门,更叫人们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