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环落下最后一针，咬断，线上沾上一点隐约可见的春红。这是一件凤冠霞帔。上好的布料，染成鲜红，金丝线做的袖口和裙摆，胸前和背后都绣上了两只凤凰，凤尾一直延续到了腰间。
杨环温柔的抚摸上面的一针一线，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这是她凭借大唐时候的记忆，做成的一件嫁衣，是她嫁给李隆基的时候。
巧的是，在今天完成了。当倩倩告诉她，一位姓唐的先生下午要来找她时，她以为冷却了的心，又偏要回忆起来。唐冠楚，就是李隆基，那个，她爱到那般的男人。
“这是……”端茶水进来的小春看到做成的嫁衣惊讶不已，“姑娘做的吗？可真好看。”
杨环眼眸里三月春风荡漾，笑容竟有几分明媚：“既然好看，那就过来帮我换上。”
“好。”小春放下茶水，嘴上没有问，心里却犯嘀咕。
看着镜中人，一如从前的容颜，身披凤冠霞帔，眉眼如画。杨环忍不住出现幻觉，她在大唐宫中，安禄山也没有叛乱，长安还是一片静月，下面的长生殿内，大唐皇帝执贵妃之手，嚅动龙涎香的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小春看到杨环的嘴动了动，对着镜子失神般吐出这句话，不知为何，小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穿好这亲手绣成的嫁衣后，杨环在原地转了一圈，在镜中看到自己，举手投足间还是当年芳华。
小春在一旁看的移不开眼睛：“太美了……姑娘。”
杨环满意地浅笑，她想，等下唐冠楚来了，可以看到最美的她：“你下去吧，等下有一位姓唐的先生来找我，你就引他来这。”
“好。”小春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她。小春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多看几眼。看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和镜子对立，再也分不清这世间的真假。
唐冠楚忘了开车，从茶馆出来后，喜剧跌跌撞撞，走到烟月楼时，才感觉到双腿一阵阵发酸。他顾不了这么多，冲进去拉住身边一个端茶水的丫鬟，眼眸里的猩红还未褪去，毛发沾上汗水，紧贴在额头上，看起来那么落魄：“我找灵儿。”
小春手臂被抓的生疼，她镇定下来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你姓什么？”
“唐。”
一袭红衣伫立，露出一根光滑如瓷的手臂，在梳好的发丝里插进一根发簪，被身后的来人惊扰，一回头，惊艳了时光。
杨环眼波流动，红唇轻启间，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你来了，三郎。”
唐冠楚恍惚行走于梦中，一步步走向杨环，眼睛离不开她：“我来了，环儿。”
杨环张开双臂，长长的袖口垂到地上，踮起脚尖，昂起有着妆容的脸，在唐冠楚面前旋转一圈，在灯光里留下剪影，像一只红色的蝴蝶在原地扇动着翅膀，在冬的季节，诉说春的温暖。一时间，唐冠楚看的更模糊了，想隔着雾在烛光里看一个他知道很美的风景。
杨环脚尖停在唐冠楚面前，歪着头问：“我美吗？”
“美……”也许是被她的美惊艳到，唐冠楚说这个字时，整张脸都在微微抖动。
这一刻，杨环眉宇间洋溢着开心，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穿着嫁衣，站在她喜欢的男人面前。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这一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从前遇到唐冠楚和现在穿上嫁衣站在他面前。哪怕，时间到这一刻为止，后面再也不会有十里红妆。
杨环牵起他的手，帮他细细缕好额前的碎发，玉指拂过，唐冠楚只感到清凉：“你可知，环儿最喜欢的，就是穿着这身衣服，站到你面前。”
唐冠楚看着她年轻的容颜，不禁想，如果这是十六年前杨环这样站到他面前，他可以接受，但如今不行了，轻重权衡，他是有妻儿的人。唐冠楚垂下头，不敢看她：“对不起。”
杨环脸上的面容凝固，却还是不愿相信：“怎么了？”
唐冠楚反抓住杨环的手臂，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我求你，救救我儿子唐清，还有……还有贾淑他们。”
杨环的手被他抓的有些发疼，轻声问：“他们怎么了，唐清出事了吗？”
唐冠楚无法接受杨环这样的注视，简直太痛苦：“唐清被那个日本人抓去了，那个叫山野君的日本人要你……你后天不去的话……那唐清和我全家人都会被处死……”
说完这些话，唐冠楚再抬头看杨环时，目光卑微至此：“杨环，我多希望，死的人是我，可是……可是……还有唐清他们啊……”
杨环愣住了，时光总是这么的相似，在马嵬驿上，大唐天子也说过这样的话，搂她在怀，抚摸她身上的锦衣华服，一字一语道：“玉环，我宁愿死的人是朕，”
听到这话时，杨玉环把头在他胸膛里埋的更深了，流下几滴红晕的泪。
所以，当李隆基出去和众士兵对抗的时候，她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声音，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眼里，自己亲手挂上白绫。因为她生怕，生怕下一秒，她的三郎沉默了。她宁愿相信，他也可以爱她到死。也许，这才是杨玉环所相信的爱情。
唐冠楚想在说什么，杨环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放在他唇上，堵住他想说的话。不管他会说什么，轻重权衡，无疑都是舍去她。
杨环平静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渐湿，藏尽了所有记忆：“是不是，我后天不去见那个人，唐清就会死？你是不是也会死？还有你妻子。”
唐冠楚松开杨环的手，狠狠扇自己耳光，他在心底骂自己千万遍，也恨自己，让杨环过去，做他的妾，他竟一手葬送。
“不要。”杨环按住他的手掌，带着几分哭腔，“我愿意去。”她看着这个男人，有着她低到尘世里挚爱的面孔，眼睛亮到分不清那是泪光还是烛光，只是看他的时候，觉得他不像李隆基，却又像是李隆基。
他是唐冠楚还是李隆基？杨环深深浅浅笑了几遍，爱一场，梦一次，爱是梦里的字眼。
想完，杨环决然吻上唐冠楚的唇，主动伸出湿润的舌尖在他齿间来回。唐冠楚也清楚，这也许是最后一次，锁紧她的腰，猛烈的还击，舌尖交缠在一起，一点点啃尽……
喜欢的微博搜笔名，石玉甲荣，关注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