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枝县城不大,想打听一个人很快就能打听到。和唐冠楚一夜温存后,照常涂唇画眉。只是还穿上那件亲手做成的嫁衣,只是眼里多了几分浅浅的恨意。从烟月楼一路走到日本人住的地方,不知引来了多少人侧目。
山野君像观赏一块稀世美玉一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露出来的每一块肌肤都被他抚摸一遍,还不忘问过她项间的清香,一脸享乐:“香极了。”
杨环陪他乐,笑的凄凉:“那我就这样子做你的妻子可好?”
山野君手搭上她腰间,狠狠捏了一把,带着迫不及待的声音:“求之不得。”
杨环轻轻推开他,昂起头笑道:“那在这之前,我要见一个人,他叫唐清。”
山野君闻着指尖残留的气息,脸上闪过满意的笑:“好。”
山野君没有让手下人跟着,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杨环身上游走。这样一个软若无骨的女人,在他眼里一点危险都没有。杨环除了是不是躲闪几下外,就是望着窗外淡笑。
囚牢里杨环很久以前来过,这里潮湿,阴冷,还有辫子抽打,还会生病。就是那一次她在这里染上了病,有个人,用太岁救了她。
当换做杨环站在门外隔着铁栏杆看里面那样年少落魄的脸,杨环有种隔世的感觉。一瞬间,杨环就站在那儿,宫里的阳光照亮这囚牢,她恍惚看见锦衣华服的寿王,踏着玉石板向她走来。
就算不为唐冠楚,她也会来这。这一世,她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谁欠谁的,早就不重要。
唐清听到有响动,扭头看到一袭红衣的杨环,足足愣了几秒,就像那天一样的表情,就像,见了千万次,还是如初见。像看到一个活从画中走出来的古典没人一般让他移不开眼睛。也分不清究竟是几秒,就是二人之间最安静的时间。
杨环就那样望着他,遥遥相望,嘴角永远带着一抹风情万种或深或浅的笑容:“你还好吗?”
唐清手脚都带着枷锁,一点点靠近她。这是他第三次见她,却对她一点都不陌生:“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嫁衣吗?”
杨环提起裙摆,在监狱里昏暗的灯光下,踮起脚尖,轻轻转上一圈。唐清连她的每很丝发都看的那么清楚。
一圈到头,停下来时,杨环在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唐清一时凝噎,他想起他看过读书先生写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竟一往而终。唐清垂下双目:“我……我现在还在牢里……”
说这话时,唐清的心是不安的,是跳动的。他从没有像这样一刻那么渴求过,希望杨环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杨环笑了,无比甜蜜。像一个吃到了糖的小女孩,内心很满足。这一瞬间,她突然变的贪婪了,想得到这世间所有的爱:“我懂了,只是,你明天出来后,我就不会在你身边了。”
唐清脸上刚浮现出的一丝笑意,又沉了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不会?”
杨环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你刚才不是问我身上穿的是不是嫁衣么,我穿的是嫁衣,我要嫁人了。”
“嫁给谁?”唐清眼睛慢慢变红,心冷却到了极点。
杨环笑的极深,边笑边转身离去:“嫁给山野君,那个抓你的日本人啊!”
脸上的笑容隐退,听着身后枷锁疯狂撞击牢房铁门的声音,还有唐清撕心裂肺的哭吼:“告诉你!等我出去了,我要去参军,去杀日本人!”
“臣妾只希望,你好好过这一辈子。”杨环用他听不到的声音说,大颗大颗的眼泪冒出眼眶。
又回到车上,山野君直接扑上去把杨环压在身下。杨环躲过落下来的吻:“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山野君轻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冷酷的声音里全是警告和调戏:“要是失去了你这样一个没人,那太可惜了,我会杀光唐家所有人。”说完,就要粗暴地吻下去,动作却突然停在半空中,浓浓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
一根发簪没入他的脖子里,杨环推开余温尚存的身体,抚平胸口。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她亲手杀死的两具尸体。额头上布满密汗,山野君身上滴下来的血落到她身上,和红色嫁衣混为一体。杨环浑浑噩噩的从车里下来,太阳近山际,散了的三千发丝浸在夕阳里变得红晕。她在其中奔跑起来,追寻着那一道道彩光,迷糊在众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