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来,诸位。”落座后,李默群举起酒杯“各位同仁前赴后继,弃暗投明。此乃我新政府之大幸。干杯!”
“干杯!”“干杯!”
“剃头匠。”
“啊!”李默群的声音让有些发愣的陈深回了神。
“你怎么还是不喝酒啊!”
听到李默群的问话,徐碧城抬头看了一眼陈深,有些诧异。
“还是学不会,主任多包涵。”
“酒不能喝,枪也不敢开,就奇怪了,子弹就全绕着他飞。”毕忠良开口为陈深解了围。
“这是你上的一员福将。”李默群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
“忠良啊,商量个事。”李默群扭头看了眼唐山海和徐碧城。“前阵子山海随他父母来上海,可惜路上出了车祸,我的妹妹和妹夫一同去了,就留下这么个外甥给我。今后他也就等同于我的儿子了。”
毕忠良随着李默群的话去看唐山海。
“舅舅”。唐山海眼眶有些发红。
徐碧城伸手挽了挽唐山海的胳膊表示安慰,又偷偷抬眼看了看盯着唐山海看的陈深,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好好,不说这些。”“忠良啊,你看,山海以后也就跟着我在上海了。他来这的时间不长,对这边的情况也不熟悉。要不这样,你先带带他,在你手下谋个差事。”
“行动处二队队长的职位空缺着,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太委屈了”毕忠良说道。
“职位不重要,上对码头跟对人才重要。”唐山海接过话。
陈深看着他们之间对话,脑子里冒出一句“就算红了眼眶都没影响到唐山海的优雅啊”。
“说的太对了,”李默群拿起酒杯,“现在是乱世,我恭喜各位,在乱世当中,都找到了一条光明之路。敬各位。”
“舅舅,舅舅,我呢?我呢?”放下酒杯,徐碧城连忙说道。
“啊,忠良啊,还有个事。碧城呢,是我的表外甥女。她在黄埔十六期受过训的,”李默群说到这,看了一眼陈深,“陈深的学生嘛。也是刚来上海,这样的人才也在家里闲着。你看,要不这样,在你那总务处里面,担个职,你觉得行吗?”
“这是不是有些屈才了啊?”
“不会不会,还请毕处长多多关照啦!”徐碧城激动的对毕忠良说。
“别别别,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我这个外甥女啊,太……”李默群对着徐碧城摇了摇头,“山海,碧城,敬处座一杯。”
“敬处座。”
“敬处座。”
“客气客气。来,敬你们二位。”
陈深有些受不住徐碧城频频投来的目光,他借口去卫生间,想去抽根烟冷静一下。却没想到,他才出来几步,就被后面随后而来的徐碧城叫住了。
“陈老师!”
“呃,碧城。”
“陈老师!你在躲着我?”
“没有,我躲你干什么?”
“我可是发现了,你一直在看山海表哥!”
“……”
“你是不是喜欢我山海表哥啊?”
陈深觉得有些头大。当年在黄埔军校的时候,他就被徐碧城看出自己喜欢的是男性。几年过去了,不仅一见面就被她看出来了,而且自己喜欢的人偏偏是她的表哥。
“陈老师你别不说话啊?老师?陈老师?陈深!发什么呆呢!”
唐山海从屋子里出来,正看到不远处的徐碧城拽着陈深的袖子,满脸笑意的说着什么。陈深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山海表哥!”徐碧城看到出来的唐山海就松开了陈深向他走去,走之前她还对陈深挤了挤眼睛。
“陈队长。”唐山海对转过头来的陈深打了个招呼。
“现在国军在正面战场上,一触即溃。就算拉了共军结盟,也没有什么效果。唯独这个军统,总是搞一些暗杀动作,让人不得不防。”唐山海慢条斯理的说着话,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翩翩公子的独特气质。看着这样的唐山海,陈深想起刚刚徐碧城对自己说的那句“喜欢就追嘛,我看好你哟”,不免有些心动了。
“是的。戴老板的军统特工队,最近做了不少小动作。”李默群点了点头。
“民国二十八年,新政府成立之前,就连丁士邨都差点被一个女特务在西伯利亚皮草行给干了。那个女特务叫什么来着?”毕忠良带着询问的口气向旁边看过去。
“叫郑苹如”跟着李默群来的孙秘书赶紧回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老丁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李默群看了一眼孙秘书,感叹道。
唐山海知道,李默群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说丁士邨,也是在敲打孙秘书,让他可不要忘记自己是谁的秘书。李默群跟他说过,孙秘书的夫人是毕忠良家介绍的,这一两个眼神间,就是他二人的一次交锋。
“新政府成立之后呢,飓风队这风就刮得更猛了。”毕忠良点了点头,“青帮头目张啸林都没能幸免。就连付小安都让人在家里给割了脑袋。”刘兰芝听到了这话,紧张的抓了抓毕忠良的手。
“所以各位,大家都要小心一点,听说新政府里面所有有脸面的人物,都已经上了飓风队的黑名单。”李忠良喝了口酒,对众人提醒道。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像汪先生这样的为国为民的领袖值得我等誓死追随。”唐山海的话,让陈深心中一颤。
众人再次举杯共饮。
“主任,您看宰相的事情,如何处置是好?”酒宴过后毕忠良向李默群请示。
“审得出来就审。如果审不出来花头精来,就送到南京去。”
“明白”。
“毕太太,您的气质真好!您的上海话真的好好听啊!”
徐碧城挽着唐山海和刘兰芝聊着天。唐山海抬头看着陈深听到毕忠良的话之后的眼神闪动,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个世界的陈深多半还是共党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