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光

　　空旷的礼堂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舞台上，黑色的钢琴仿佛在嘲笑，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嘲笑她一个星期来的努力报废，嘲笑她的错过。

　　那双雾紫色的双眼模糊起来，在下眼睑堆聚成大颗大颗的透明珍珠，直到眼睛装不下了，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一路跑来，她的情绪一直紧绷着。即使那些人欺负自己，她也咬牙坚持过去。她想在舞台上好好表现，不辜负真斗的帮助和鼓励；她想进特别班，能安安静静地学习。

　　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不管怎样，她今天都要给这星期的努力划上一个句号。即使没有听众。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圣川真斗出现在门口。他目光焦急，在看到台上的千澈后，松了口气，见她全身湿透又担忧起来。

　　“小千……”

　　此时，熟悉的曲调响起。

　　mi——so、so，mi——re、do，re——mi、so，mi、re……。

　　圣川真斗静静坐了下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千为什么这副模样出现？

　　耳边传来的乐曲也不是之前练习的谱子，与原版浓烈的忧愁、苍茫、思念不同。这前奏轻盈得失去了大气的感觉。

　　他正疑惑，眼前却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一片冬日白羽，自空中缓缓坠落，即将落到雪地之上时，被一双手捧起。

　　他独自行走在月色下。路灯暖黄，却也只能点亮一小方光明。两旁高楼林立，灯火万家，而属于他的灯火却遥不可及。

　　节奏渐慢，音调渐渐弱下来。圣川真斗以为她把曲子改成了一首简单的舒缓曲。下一秒，她却打破了他的想法。

　　主旋律不断推进，一层一层，仿佛不愿服输一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千澈的双手在琴键上飞舞起来，她嘴唇紧抿着，眼角犹有泪痕。眼神有难过、悲伤、不甘……

　　直到顶端突然一滞，那湛蓝少年的呼吸也一窒。

　　第一段下来，他好似听懂了什么。曲子是改了，改成更具个人情感，更贴合人们自我想象的曲子。不管是谁，都能从这首曲子里听出另一个自己。

　　在那激进的部分下，仍然伴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这种哀伤因人而异，对他来说，就是梦想。

　　他看见一个热爱音乐的少年每天每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练习的样子。因为父母的期望，他不能表露出来。

　　他是长子，他将会继承家业。

　　但是他的梦想怎么办？

　　那紧密的节奏就是他的挣扎。

　　结尾几个音符缓缓落下。

　　会场重又恢复安静。

　　“小千……”圣川真斗看着台上的少女，眼神复杂。更多的是赞叹和怜惜。

　　这曲子，若没有一番人生体验和感悟如何写得？而她，还只是个女孩……比他还小3岁的女孩。

　　虽然他知道她才13岁时很吃惊，但是她身上的成熟感又总是让他忽视这件事。让她叫他“真斗”，倒也不别扭。

　　“真斗……”千澈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

　　“一开始。”他说。

　　“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帮助。”她眼眶又开始发红起来。

　　摇摇头，圣川真斗走上前，见她浑身湿透，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温暖的雪松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千澈感动地笑起来：“谢谢你，真斗。”。

　　摇摇头，圣川真斗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你弹得比我教得还好。”顿了顿，他扬起一个微笑：“我还要谢谢你。这首曲子，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好像每次听你弹琴，都让我感触颇深，重新思考。”

　　千澈没想到他给她的评价这么高，不好意思道：“你说得太夸张了。”

　　“不，我是认真的。”他湛蓝色的眼珠定定看着她。他不喜欢开玩笑。

　　千澈见他突然严肃，那双眸子清澈、坚定，隐隐倒映出她愣愣的表情。

　　“……嗯……谢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嗫嚅道。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时，耳边，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说话声：“你想进钢琴社？”

　　千澈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第一排斜斜坐着一个少年，玫瑰色的发很是抢眼。

　　他脸上还残留着困倦之色，一只手懒懒撑着下巴。

　　千澈觉得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圣川真斗没想到还有人在这里，看清楚之后惊讶道：“尤米迦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