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的人头晕,回程路上祁璇靠着车窗听父亲唠叨。
“你平日忙着读书,如今大选完了也该动动针线,练练绣活。”
一听就知道,他和温伯父又聊起婚事,祁璇眉头拧起把头一埋,装睡听不见。
祁温看她这样就叹气,这么好一桩婚事,到底哪里不满意了“你平日无事也跟着你姐学学掌家,去国学在怀礼管下要好好读书,给她省点心,她也老大不小要出嫁了。”祁瑜乖觉的很,只管点头。
马车刚停稳,祁璇顿时睁眼掀帘跃下,飞箭般利索,哪有方才恹恹的影子。
祁温和祁瑜前后脚下来,指着她无奈道“你啊。”
"老爷~"
一声唤九曲十八弯,甜腻得让人牙酸。
祁璇皱眉寻声,瞧着女子扭着腰肢迎上来,紫苑色的锦缎裙裾扫过尘土,在阳光下泛着奢靡的光。和合对金钗随着她的步伐轻晃,钗头垂下的珍珠正落在鬓边。
“姨娘这一身越制,还是回去换掉吧。”祁璇虽笑着,但不达眼底。
祁温自也瞧见,妇人不过三十出头,风韵不减,亲昵往他身边走挽住他的胳膊,只当听不见祁璇的话。
“老爷,今日去温府可有把大小姐婚事订下,妾也是看着璇儿长大的,她的婚事妾定好好张罗。”
见父亲似有动容之意,她怎能合了路娟的意。
“姨娘糊涂了,陈管事,带姨娘回屋,这两日静心思过不必出来了。”
陈管家应声答是,要过来带她走,路娟只期期艾艾看着祁温“老爷~”尾调婉转,兀自撒娇。
“璇儿掌家事忙,你莫给她添乱。”
路娟不情不愿的进府。
祁璇看出父亲有话要说,跟着进了书房。祁温在书房踱了两步,檀木地板被他靴底碾出沉闷的声响,他停在窗前。
"璇儿..."他转身时,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你平日待姨娘和善,今日何故?"
祁璇斟茶指尖微微一顿,她没急着答话,继续将父亲最爱的雨前龙井斟至七分满,青瓷茶盏递到他手边,才缓缓抬眼
"父亲明鉴。"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姨娘今日衣着张扬尚可说是无心之失,但大庭广众之下妄议我的婚事..."茶烟氤氲中,她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京城不曾有一府喜事由妾室操办的说法,这样没有规矩让温家怎么看。”
祁温皱眉细想"前日大选,"她趁势追击,从袖中取出账册,"姨娘趁我不在,私支二十两购置头面。"指尖点在朱笔圈注处,"巧的是,她今日所戴金钗..."
"可是温夫人那支?"祁温突然打断,胡须微微颤动。
“正是,女儿不敢妄言,若有心之人说给温家知,两家恐生嫌隙。”
“不成体统!”祁温气急拍案,茶盏与茶托碰撞的叮当响。
祁璇端坐下首,只有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她看着父亲焦躁地踱步,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终于停在母亲画像前。
"父亲。"她声音突然软下来,"姨娘在府中多年,从未如此逾矩...可是您有扶正之意?若有,女儿自当..."
"胡闹!"祁温猛地转身,眼眶竟有些发红。他抓起案上茶盏,却迟迟未饮,只是任由热气模糊了面容,"我的妻子...从来只有你母亲一个。"
祁璇起身拿了桌案上的账本,浅行一礼“女儿明白,这便去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