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踏入路姨娘的屋子,夕阳斜照,将院中那株西府海棠的影子拖得老长。
路姨娘坐在小几旁的绣凳上眼眶微红,身旁站着个穿朱红比甲的丫鬟莺儿,与思棉相比打扮的更显眼体面,正捏着绣帕轻拍安慰,腕上还有一只翡翠镯子。
祁璇目光在那镯子上停留一瞬,唇角嘲弄微勾。
"大小姐。"莺儿见祁璇来了忙行礼,不着痕迹地往路姨娘身后退了半步。
"姨娘今儿是受了谁的挑唆?"祁璇虽在问,目光却锐利地盯着莺儿,心下一片了然。
路姨娘闻言,眼泪又涌了出来。"老爷好容易休沐,妾连府门前相迎的资格都没有吗?"她委屈地拿帕子拭泪,哭哭啼啼惹得祁璇无语。
祁璇暗自叹气。她这个姨娘一向不聪明,唯一的女儿自小体弱,不过两岁便去了,之后再无所出。她念姨娘可怜,从无苛待,可她非要认这个莺儿做义女,认就认吧,还是个拎不清的,徒生事端。
“姨娘那对金钗是仿着谁买的,自己心里有数,有人想做什么,我心里也有数。”
路姨娘抽抽搭搭,显然没听进去。莺儿在一旁轻抚她的背,柔声道:"姨娘莫伤心,大小姐说得是,咱们身份低微,自然不配这些个好首饰。"那双杏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祁璇不再废话,账本往小几一放,吩咐道 “思棉,把姨娘首饰收拢起,拿去变卖。”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来我屋里逞威风吗?”
和她说话就得什么都说破,什么都解释明白,不然她自己是看不懂的。祁璇无奈,指着账本道:"姨娘从账房支走二十两银子,未经我允准,如今我得空来收账的。"
路姨娘脸色一僵,莺儿却抢先道:“姨娘好心,想着大小姐即将出嫁,总是素簪淡颜,特为您添妆的,想着成婚时一并给您呢。”
见姨娘一派好意被辜负的伤心模样,祁璇一蹙眉“跪下。”
她声音不重,却如一块寒冰坠地,惊得莺儿浑身一颤。
院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莺儿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咬着唇屈膝跪在青石板上。
思棉清点完首饰端着回到祁璇身旁。
路姨娘急得直扯帕子:"璇儿,这..."
"姨娘。"祁璇截住她话头,"您可知莺儿方才那些话,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她指尖轻叩账本,"未出阁的姑娘被议论婚嫁,知道的说是丫鬟多嘴,不知道的还以为祁家女恨嫁哭穷,要靠着姨娘接济妆奁。"
路姨娘倒吸一口凉气。
莺儿跪在石板上冷汗涔涔,翡翠镯子堪堪藏进衣袖。祁璇缓步走到她跟前"这水头,像是西街宝昌号的货色。"
莺儿猛地抬头,正对上祁璇洞若观火的眼睛。那日她支了银子绕道西街的场景,竟似全被看在眼里。
“思棉,别落了姨娘头上的金钗。”
“小姐,这些当了也不过五两,加上金钗也不够二十两的。”
祁璇拿了账本就走,丢下一句“莺儿跪半个时辰小惩大诫。姨娘再找找,明日把剩下的给我补齐,我就当没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