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细碎声响,珠帘被金丝缠枝钩挂起时,坠着的和田玉禁步撞出清越声响。人群里不知谁倒抽一口气——先探出马车的茜色裙裎上,竟用银线满绣着整幅《青山图》。
"我当是宫里哪位贵人呢。"看着正脸,卖糖人的老汉咂舌失望的要走,眼见那双缀着东珠的绣鞋踩上鎏金脚凳,却又顿住。
女子忽然回身朝车里伸手,雪色广袖滑落半截,露出腕上累丝嵌宝金钏。
真正的主角这才现身。
云锦裁成的裙裎掠过车辕时,日头正巧穿透层云,襟口缀着的三百二十颗米珠倏然绽出虹光。
陈管事隔门望去,正撞见那人仰起白玉似的颈子,发间珍珠簪映得眉眼滟滟生辉。
众人愣怔的待在门口不肯走,誓要再见那女子一面。
姑娘摇曳生姿入了祁府,祁璇一晃眼差点没认出来。
怀若安窈窕行了平辈礼也不见祁璇讲话,她正捧着账册,打算盘,没有理她的意思。
声音悦耳的如清晨黄鹂嗔怪道"璇儿还在为大选之事恼我?这不,我特带长白山的参赔礼来。"她示意丫鬟打开木盒,露出根须分明的百年老参来。
祁璇依旧不理睬,一手翻页一手拨算盘,账册摆满了桌案,没有一点要给锦盒腾地方的意思。
丫鬟只得奉到跟前捧着。
“都出去。"
陈管事听令带着丫鬟一起下去,还贴心的带上门。
"咳…咳咳…"祁璇掩唇咳嗽,略带苍白的脸几下就有了非正常的血色。
"怀小姐这出《打金枝》,唱的是哪一折?"
"《盗令》一折刚完,《斩娥》还未开场。就等着...璇儿给我接下文呢。"
满室寂静中,檐下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乱响。
拿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怎么敢?"
怎么敢找我?怎么敢来见我?怎么敢窃题舞弊?
怀若安自顾自坐在下首品茗。
祁璇眼中锋芒,直视怀若安,似是要看透了她。
室内,静了会儿,她着实看不懂,怀若安一派自若,相较之下,她的辗转难眠像个笑话。
"你未入三甲。"
"那又如何。"
"费尽心思,不为再往上爬?"祁璇讽刺她。
怀若安眉梢猛地挑起又压下,指尖重重碾过茶盏边沿发出刺耳刮擦声。
她起身逼近"璇儿不必忧心,殿试我去定了。"尾音未落广袖带翻茶盏任由茶水漫过案几,洇湿祁璇的衣袖
她倏地凑到祁璇耳畔,吐息如蛇信:"前三甲里若有人......"
她仿着祁璇咬唇假咳两声"咳咳,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合该让贤"退开时绣鞋故意碾过对方裙裾"我便自然而然能补上这个缺。"
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触祁璇胸前的垂落的发束,抬眸对上她寒光迷茫的视线。
怀若安走后,陈管事拿上那个锦盒"小姐,这个怎么办?"因她没说要不要,那二人走时留下了,他也不好退。
祁璇素手一挑,如此贵重的礼,合该好好利用,声音冷如冬日寒雪裹着"入库单记,东西留下。"
陈管事应好,不知怎的脊背一阵凉意,想回去换身衣服,正准备走,听她又说"爹回来后,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