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下,枯黄的秋叶被风卷起,形成棕色、黄色、赭色的小风,不知吹乱了何人的思绪。
灰白相间的狱服衬得苗茜子脸色苍白。她看着面前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一脸打量之色的路垚,垂下眼帘:“想问什么就问吧。”
苗茜子话音一落,路垚便忍不住发问:“你这么大好青春,干什么不行啊?非得去杀人吗?”说完,路垚又有些不忍,见苗茜子不开口,收回的话咽在口里,却吐不出。
“秦舒同那个人渣,死不足惜。” 苗茜子眼中压抑的恨意越发深重,“如果是你路先生,你会视若无睹吗?”路垚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舒同是人渣,他是死不足惜,”一旁的白幼宁开口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可是你为什么要亲手杀他?”白幼宁还是不明白,“他逃不了多久的。”
“我要亲手为明月报仇。” 苗茜子的眼圈逐渐红肿起来,“当年她被秦舒同强暴,不得已而含冤自杀。而秦舒同呢,却逍遥法外,肆无忌惮!”她眼中的恨意喷涌而出。
“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活着。” 苗茜子眼神麻木,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
“......”路垚和白幼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换作他们自己,也一样无法心安理得的活着。
“你们一定都觉得我心狠手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苗茜子自嘲一笑,眼角挂着还没干的眼泪,反问道。
“难道秦舒同不是吗?他根本就不配做老师。” 苗茜子一字一句的说。
“那你当年没有报警吗?”白幼宁看着苗茜子。
“可是学校和傅家选择私了,根本就没有调查。” 苗茜子低下头,“既然没有人相信明月,那我就亲手为她讨回公道!”她抬起头,清澈见底的眼眸却深邃得望不到尽头。
“那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白幼宁心中疑惑未解。
“方玉老师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苗茜子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方玉老师一直都知道!甚至明月自杀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止。” 她激动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我不可能原谅她。”
“……”路垚沉默着,不一会便开口,“其实,你更恨你自己吧。”
苗茜子脸色一变,咬住嘴唇,即使流了血也好像没察觉到痛意似的双眼放空。
白幼宁看着苗茜子,又看看路垚,一脸的疑惑,“傅明月自杀的手枪是怎么到她手里的?”见白幼宁看向自己,路垚提示道。
“对啊!”白幼宁如梦初醒般的点点头,
“傅明日自杀的手枪再怎么样也应该在校方手里啊。难道……”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双眼放空的苗茜子,“难道那时你在现场!?”
审讯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当时在现场目睹了傅明月自杀的过程,但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你没有阻止,”路垚先开口了,他看了看苗茜子,继续说道,“所以秦舒同,方玉和你,”他盯着苗茜子,声音好像穿破层层迷雾般清晰,又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般飘渺,“都是凶手。”
“你说得没错。”苗茜子平息了心中的复杂心情,“当时我在现场亲眼看着明月自杀。在那首《致爱丽这》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之时就是明月自杀之际,”她浑身颤抖,“我当初就差一步!就一步!当年因为我的懦弱没能阻止明月自杀,如今我只能够不顾一切地替她惩罚秦舒同那种人渣。”苗茜子喃喃地说。“我更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她平静地看着路垚,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你……”路垚抿了抿唇,“你还有什么心愿?”他和白幼宁看着苗茜子,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苗茜子垂下眼帘,”我杀秦舒同的事情不要扯上明月。“她用近似哀求的眼神看着路垚和白幼宁。
“好。”白动宁答应道,心中复杂万分。
“谢谢。”苗茜子如愿以偿,笑看着路垚和白幼宁,好像心愿已经实现似的。
“你这么做,值吗?”路垚看向苗茜子,眼神意味不明。
“我还是那句话。士为知己者死,无怨,无憾。”苗茜子脸上挂着微笑,是路垚和白幼宁过去从来没见过的,轻松、愜意的微笑,像夏日的阳光一样和煦。
路垚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又被苗茜子叫住,“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路先生。”路垚顿住了,他和白幼宁径直走出审讯室,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