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初是一起绑架案，刚觅得搬砖活的白朔回到家，将工地统一配发的笨拙的安全帽重重地摔在地上，在牢里待了许久，工友们的嫌弃与工头的冷眼使他的心情糟透了。不贤惠的乡下媳妇没像往常准备饭菜迎接更是加重他的烦闷。他咧着嘴，用一口乡音厉声叱着赵芸的名字，却不见回应，反倒是窗台边老旧的电话作出了回响。

“赵芸，你丫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一阵平静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的确是模糊不清的，像被电子合成过后的声音。

“她在我手上，你如果想要救她，就拿自己的命来换。十五年前的仇，也该报了”

“顺便提醒你一下，她的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小生命呢！”

那头的人挂了电话，白朔扶着凳子坐下，看着镜子中冒了一身冷汗的自己。他的害怕，当然无关妻子的死活，只是他没想到十五年的牢狱生活终究没能免去他的死罪。对于这十五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毫无头绪，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又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他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一个为了金钱而苟活的棋子而已。

一天前，赵芸回到家中，发现了已经毙命的丈夫，惊慌之下，到了离家最近的连北分局报了案。据她供述，一星期前的傍晚，她在买菜路上被迷药迷晕后，在一个泛着霉臭、密不透风的水泥小屋里醒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里面，没和绑匪交流，也不知道绑匪样貌，单靠着每天都会从狗洞送进来的食物过活。一周后，本是从外上了锁的房门忽然自己打开，赵芸终于见得光明，好在那并不是什么荒凉地。她十六岁嫁到连海市，如今也算是半个连海人，对连海的街巷也还算熟悉，很快便找到了家。

到此，会议便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大部分警员起身离开，毫无头绪地扎到刚分配完的工作中。薛队也不忘对暂时无工作的郁珅“嘘寒问暖”。

“小郁，有什么想法吗？这种大案子，在我们辖区很少见呐！”

“基本没听，我想先去现场看看。”

一小队人马提前到达现场，在郁珅和支队长薛丞到来前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现场采集整理工作。

未装修过的半地下室，散发出糜烂的腐臭，使人不由得蹙眉偃息。郁珅迅速走下楼梯，恰好与一名已完成勘验的陌生警员打了照面。那人身着便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拎着一个证物袋，利落地大跨步走上楼梯。

“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那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叫郁珅，交个朋友吧。”

那人对郁珅的话充耳不闻，径直从他身边擦过。郁珅尴尬地挥了挥停滞在空中的手。跟在郁珅身后不远处的薛丞见状，拍了拍郁珅的肩。

“言铭，连北的，派来协助调查。”

“我们分局的案子什么时候需要外人插手了？”

“你还真是基本没听我们开会呐。案子是从连北转过来的，他们派人来协助也是理所当然的。说起来，这个言铭在连北也是一号人物，就是脾性有些古怪，跟谁都不太处得来。”

“言铭？原来连北也有这么“不规矩”的人啊！”

郁珅走近凶案现场，几个警员正准备搬着白朔的尸体往外运。老式的门锁并没有被强行破坏过的痕迹，死者的卧室积满了灰，相比之下，客厅就显得太过干净了。整个现场都被刻意清理过，别说凶手，连死者的指纹都找不到。这不是个太聪明的凶手，想要把白朔的死伪装成自杀的手法如此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