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冷柜发出轻微的嗡鸣，王默盯着最后一瓶冰可乐发呆。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瓶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先一步拿了起来。
“抱歉。”
清冽的声音带着点熟悉的冷感，王默抬头时，撞进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极了她画过无数次的水彩渐变。
“水、水王子？”她结巴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到货架，薯片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对方弯腰帮忙捡，手指碰到她手背时，王默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才想起上周在画室，她把蘸了蓝颜料的画笔戳到了这位转学生的白衬衫上——当时他刚转学来，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阳光透过窗户，给他周身镀了层朦胧的光晕，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还在画那幅《水循环》？”水王子把薯片放回货架，手里还捏着那瓶可乐。
王默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上周她把画稿落在画室，第二天发现时，画布边缘的水渍被人细心地补过，用的是极淡的群青，几乎看不出痕迹。
“嗯……”她挠挠头，瞥见他手里的可乐，“那个，你也喜欢喝冰的啊？”
话音刚落就想咬掉舌头。上周美术老师说过，水王子对温度很敏感，冬天都只穿单衣，却总把教室空调开得很低。
水王子却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请你。”
气泡在瓶口炸开，带着微凉的甜意。王默接过来时，发现瓶身没有凝结水珠——就像他这个人，明明看着清冷，却总在细节处透着温和。
周五放学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王默抱着画筒在教学楼门口跺脚，手机屏幕亮着妈妈发来的消息：临时加班，自己想办法回家。
雨幕里突然驶出一辆银灰色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黑色的伞。水王子停在她面前，裤脚沾着泥点，额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上车。”他拍了拍后座。
王默愣住：“可是……”
“你的画怕雨。”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画筒，语气不容置疑。
自行车穿过雨巷时，王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悄悄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伞沿的水珠滴在他肩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你住这？”在她家小区门口停车时，水王子看着门牌问。
王默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的衬衫……”
“扔了。”
她正想道歉，就听见他补充：“但颜料我留着了，是很好的群青。”
雨停时，天边挂起淡淡的彩虹。王默站在楼道口，看着他骑车拐进街角，突然发现他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一个画夹——和她用的是同一个牌子。
周一早读课，王默在抽屉里发现一张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周三下午三点，美术馆有印象派特展。字迹清隽，末尾画着一个简笔画的小水滴。
她偷偷抬眼，水王子正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王默突然想起便利店那瓶没有水珠的可乐，心里某个角落，像被气泡轻轻炸开，泛起甜丝丝的暖意。
午休时，她跑到美术室，把画筒里的《水循环》取出来。画布上，冰川融水汇入河流，阳光穿透水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她在右下角添了个小小的火焰图案，用的是最亮的橙黄。
放学铃响时，王默抱着画跑去找水王子，却看见他被几个女生围住，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信封。她脚步一顿，悄悄退到走廊拐角。
“水王子，这是我画的你……”
“我做了便当，要不要尝尝？”
他礼貌地一一谢绝，目光却在扫过走廊时，精准地捕捉到躲在柱子后的王默。
“我有点事。”他对女生们点头，径直朝她走来。
“那个……”王默把画往身后藏，脸颊发烫。
水王子却轻轻抽走她手里的画，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火焰上，嘴角弯起极浅的弧度：“水循环里，原来有火焰。”
“不是的！”王默慌忙解释，“我是想……”
“我喜欢。”他打断她，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火焰，“周末有空吗？一起去美术馆。”
夕阳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们脚下投下交叠的影子。王默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突然想起暴雨天自行车后座的颠簸，想起便利店那瓶微凉的可乐，想起他衬衫上被她弄脏的颜料——原来有些相遇，就像水遇到火，不是熄灭，而是交融成更温暖的光。
她用力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响亮：“好啊。”
画筒里的《水循环》还在轻轻晃动，就像她此刻的心跳，明快而热烈。城市的喧嚣在耳边渐渐模糊，只剩下少年眼里的光，和那句藏在心底的话：其实从第一次见你，我的画里，就全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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