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平安归来

……

温婉站在院落中央，初秋的风已带上了岐山特有的凛冽寒意，卷起她单薄的衣袂。

听着父亲派人传来的消息，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那所谓的“听训”是什么。

是枷锁，是屈辱，是父亲用来碾碎各大仙门傲骨的刑场。

而她，竟要被推到台前，成为这场暴行的见证者乃至帮凶。

背后的鞭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违逆父亲的下场。

可一想到她和魏无羡、江陌遥他们的立场不同，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

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抹能让她心安的身影。

阿严就站在屋内窗边，逆着光，素白的长袍仿佛自身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显然也听到了传令，此刻正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总是温和澄澈的眼眸里，盛满了与她同调的忧虑，以及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她所有不安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

他读懂了她眼中的恐惧、挣扎与不情愿。

温婉几乎是本能地向他走近几步，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该如何说？说她不想去？说她害怕面对朋友？说她不愿成为温氏暴行的棋子？这些话说出来，除了给阿严平添烦忧，又能改变什么？

阿严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和那无助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步从屋内走出，来到她面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言安慰，只是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动作带着珍视的意味。

阿严“别怕。”

仅仅两个字，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温婉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温婉“阿严，我……我不想去看他们……那样……”

她无法想象，当魏无羡那般骄傲的人被强行押解至此，遭受折辱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阿严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最终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阿严“很多时候，我们无法选择身在何处，但至少，可以守住心里那片干净的地方。”

他顿了顿，重新将目光落回她脸上，眼神温柔而坚定：

阿严“无论外面风雨多大，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你只是温婉。你的心，由你自己决定。”

他的话为她指明了内心的方向。

是啊，她无法改变出身，无法违抗父命，但她可以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在权势和恐惧中迷失自我。

温婉 用力眨了眨眼，将剩余的泪水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温婉“我明白了，阿严。”

她好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让父亲看到是一回事，而她自己要做的则是另一回事。

她看着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种想要牢牢抓住这片刻温暖的冲动。

她向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素白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

温婉“你……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等我回来。

这句话她没有问出口。

阿严垂眸看着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阿严“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这不是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他没有说“我等你”，因为前途未卜，变数太多。

但他告诉她，他会在这里，在这个充满压抑的岐山，为她留一盏灯，守一处安宁。

是啊，现在的岐山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父亲对她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婉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看着他沉静而温柔的眼眸，那颗惶惑不安的心，奇异地慢慢落回了实处。

她缓缓松开他的衣袖，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却异常坚定的笑容。

温婉“嗯。那我……走了。”

她转身，迈步向院外走去，步伐不再踉跄，背脊挺得笔直。

阿严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之外。

他脸上的温和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怜惜与凝重。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

阿严“此去……愿你初心不改，平安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