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在指缝间流逝的感觉很奇妙。
玥城欢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透明,每一粒逸散的星砂都带着记忆的碎片——六岁时母亲为她梳发的温度,夜绵在冰棺里对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红绡蒙眼红纱下那道若隐若现的龙纹。
"这才是真正的'葬轮回'。"四指老人用断指接住一粒星砂,砂砾在他掌心化作微缩的龙庭模型,"用四十四世轮回的星砂为引,以双生魂魄为祭......"
他突然捏碎砂砾,玥城欢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无数冰棺从虚空中浮现,棺盖同时开启。每个棺中都飘出一缕星砂,在空中交织成锁链缠住她的四肢。最靠近她的那具冰棺里,躺着个心口插着九曜钉的"玥城欢",钉子上刻着"第一世·败"的字样。
"你母亲很聪明。"老人的断指划过锁链,星砂立刻渗入玥城欢皮肤,"她把真正的拓星刃藏在轮回之外,用历代'容器'的失败来温养刃魂。"
玥城欢突然听见剑鸣。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正在消散的魂魄深处传来。每粒星砂离体时,那鸣响就愈发清晰。当右臂完全透明时,她终于看清了——自己骨骼上密密麻麻的金色铭文,正随着星砂流逝逐渐亮起。
"这是......"
那只手猛地一抽——
玥城欢的脊椎骨被完整抽出,却在脱离躯体的瞬间化作一柄流动着星砂的长剑。剑身透明如冰,内里却封存着无数细小的金蓝色光点,每一粒光点中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碎片。
"阿姐,这才是真正的'葬轮回'。"夜绵的声音从剑身中传来,带着共鸣的震颤,"历代轮回者的执念为刃,我们的魂魄为鞘。"
玥城欢低头,发现自己消散的身体正在重组。星砂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她骨骼上重新铭刻出更为复杂的纹路——那是比银纹更古老的龙庭密咒。
四指老人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好!这才配得上'千靥'之名!"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星砂被剑身吸收,"现在,该去斩断......"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镜面从虚空中浮现,每面镜子里都走出一个与玥城欢容貌相同、却带着诡异微笑的"镜中人"。她们异口同声:
"你以为,凭一柄剑就能对抗所有时空的因果?"
玥城欢握紧剑柄,感受到夜绵的魂魄在剑身中与她共鸣。剑锋所指之处,星砂自动凝聚成通往最深处的路。
她终于明白——
这最后一战,要斩的不是龙庭,而是所有轮回中,那个不断重复悲剧的"自己"。
"剑铭。"老人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同样刻满铭文的胸膛,"每个引导者都要成为活着的剑鞘,直到找到真正的持剑人。"
锁链突然绷紧。
玥城欢被拽向最大的那具冰棺,棺中飘出的星砂凝成霜华的模样。这个"霜华"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不断变幻的星图。她伸手按在玥城欢额头,瞬间有无数声音在魂识里炸开:
"欢儿,龙庭在星砂里下了咒......"
"阿姐,我们本就是一体......"
"小心千靥之间的......"
声音戛然而止。
玥城欢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老人正用刻刀剜出自己肋骨,右眼却看到夜绵在镜廊尽头挥剑。最诡异的是,两种画面正在她瞳孔里缓慢融合......
"现在。"老人将染血的肋骨递来,断骨在他掌心化作半透明剑柄,"握住你的命格。"
当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所有冰棺同时浮现裂痕。棺中的"玥城欢"们集体睁开眼睛,她们心口的拓星刃残片自动飞向虚空,在玥城欢面前拼成一柄残缺的剑。
而剑格处的凹槽,正好与她正在消散的身体严丝合缝。
"记住。"老人的声音开始扭曲,"能斩断轮回的从来不是......"
后半句话被突然爆发的星砂吞没。玥城欢感到有冰凉的手指穿透自己胸膛,精准握住那根发光的脊椎骨——
"......而是愿意承受所有轮回之痛的执剑者。"
夜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