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骨刃

橘皮灯熄灭的刹那，玥城欢感到有东西从自己眼眶里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赤蝶。

它抖动着湿漉漉的翅膀，鳞粉簌簌落在她手背上，每一粒都映着不同的画面：霜华削断的无名指坠入深渊、小夜绵在剑身里刻下的第一千三百零一个"正"字、红绡星砂骨架里缠绕的那缕红纱原来是从襁褓上撕下的......

赤蝶突然飞向石室顶部。

玥城欢抬头，发现所谓的"天花板"竟是由无数柄拓星刃的残片拼成的，每片刃口都倒悬着一滴凝固的血珠。当赤蝶撞上其中一滴时，整个空间突然翻转——

她跌进了自己的记忆里。

六岁生辰夜，但这次她看清了更多细节：霜华刺入心口的拓星刃上缠着红纱，而摇篮里的夜绵瞳孔根本不是异色，是后来被星砂染成的。最可怕的是，当时年幼的她身后......

站着个正在剥橘子的四指人。

"这才是真正的觉醒。"赤蝶停在她耳畔，翅膀拍打间发出霜华的声音，"所有轮回中，唯有这次我把'真相'藏在了痛觉里。"

玥城欢突然明白过来。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背——本该是脊椎的位置，现在空荡荡的。但并非被抽走，而是化作了某种更轻盈的存在。

赤蝶飞入她的衣领。

温热感顺着脊梁蔓延，玥城欢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的蝶纹。那些纹路正缓慢重组着她的骨骼，将每一节脊椎都锻造成半透明的刃状结晶。

"蝶骨七刃。"夜绵的声音从结晶中传来，"母亲用四十四世轮回的痛楚炼成的......"

石室突然崩塌。

玥城欢坠入一片橘园，每棵树上都结着冰晶般的果实。最大的那棵橘树下，坐着个正在纺纱的霜华。

她抬头微笑，眼眶里飞出的却是成千上万只赤蝶：

"欢迎来到第四十五次轮回的起点。"

橘园里的风突然停了。

霜华手中的纺锤悬在红纱上，纱线另一端竟缠着玥城欢的蝶骨。她每纺出一寸，玥城欢脊背就传来金石相击的铮鸣——那些半透明的刃状结晶正在生长出细密的血纹。

"当年我抽走你三节胸椎..."霜华忽然用拓星刃割断纱线，"其实是为了塞进这个。"

她掌心托起一颗冰晶橘实。

玥城欢看见果实里蜷缩着婴儿形态的自己，脐带竟是由星砂与剑穗拧成的。更骇人的是，婴儿后颈嵌着半枚青玉骰子，正是夜绵常年把玩的那颗。

赤蝶群突然扑向冰晶橘。

在鳞粉覆盖果实的刹那，玥城欢听见四十五个自己在同时尖叫。剧痛中她抓向最近的橘树，指甲却抠进了类似眼球的柔软组织——整片橘园根本就是由无数颗被星砂浸泡的眼球嫁接而成的！

"你终于摸到真相了。"夜绵的声音从她蝶骨里渗出，"这些眼球都来自..."

霜华的纺锤突然刺入自己左眼。

鲜血溅上红纱的瞬间，玥城欢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橘园化作剑冢，所有"橘树"都是倒插的拓星刃；右眼却见霜华正用染血的纱线缝合她的嘴唇。

最可怕的是她此刻才察觉——

自己从进入石室起就始终保持着微笑。

赤蝶群突然聚合成剑形，霜华握着它划开玥城欢的蝶骨。在脊椎暴露的刹那，母女俩同时看清了嵌在第三节骨缝里的东西：

半片沾着奶渍的襁褓，上面用血写着——

"这次别让她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