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绪

林欺言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一面大镜子中的自己。他可以看出来，因为被软禁在此，食欲一直不好，面颊有些许消瘦，除此之外，就只有头发很长了，其他都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林欺言静静看着镜子，看着镜子反映出来的物像，他可以看到，尤净正站着他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一把剪刀。

“言言？你……要剪什么样的发型啊？”尤净不断开合手指，剪刀也随着手指而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林欺言就这么看着他，有一两分钟了，像是在思考，但也可能根本没看到他的话，愣着发呆。后来才回了一句：“光头。”

尤净听这回答，迟疑了。

“光头？你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剪吧。”林欺言一直看着尤净，那生机勃勃却被封印在冷淡的眸子中，使尤净有点心寒。

“要不，寸头？” 尤净再次试探。

林欺言轻叹了一口气：“光头。”

“可是，那样会很丑哦！”

“反正还会长回来。”

“那好吧。”

尤净带着无奈，开始下手。

林欺言通过镜子，看着尤净及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样好看啊，洁白而细长，仔细看，貌似还能看到骨头。

林欺言看着尤净，脑海浮现出曾经的一些片段。他在这些片段中挣扎，最后坠进其中一个。

当时，也只是中学罢了，他和尤净回家时总能路过一条街，里面的店铺鱼龙混杂，一家烧烤店旁边是卖衣服的，一间修理店隔壁是茶水店，还有一些小商贩在空闲处摆个摊，卖些小玩意等，还有占卜、算命，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好不热闹。

一次放学，林欺言对那条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或者说他一直有着好奇。他就硬是拉着尤净的手跑过。

里面远比外面热闹，到处都是人，吵嚷声使尤净感到心烦，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

俩人跑过了小吃，跑过了日常，最后有点累，在路边稍作休息。

正好，旁边就是一间小小的，不起眼的理发店。

店面虽小，但很干净整洁，门面设计也很突出，所以人并不少。

林欺言回头看着尤净：“尤净，你头发长了，要剪剪吗？”

尤净也看着他，笑了几声：“自己想剪直接说嘛。”

“嘿嘿！”

最后俩人待了进去。

一位红黑色爆炸型杀马特头发的Tony老师走过来，问了句：“你们要剪怎样的发型？”

尤净：“不，我们只是来修一下发型的。”

那位Tony老师听了，皱了皱眉：“我们这里一般不修头发，如果不想太夸张，我们可以帮你剪一个低调点的。”

尤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林欺言，林欺言也看着他。

答：“好吧。”

俩人一起剪了个头发，很有个性的头发。

回到家后，林欺言就被骂了。

“小言！都说了不要去申锦街，那里又脏又乱。你看你，自己还剪了个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头发啊！你自己剪就算了还拉着尤净一起剪！别人尤净是一个好学生，你可别把人家带坏了！真的是，一天天尽不干好事！你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头！”

林欺言父母骂的不狠，都是因为尤净在旁看着。

林欺言和尤净一起进了洗手间，俩人都在挽救那低调却极具个性的头发。

“尤净。”

“嗯？怎么了？” 尤净看着正在洗头的林欺言。

“你会怪我吗？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林欺言低着头，让水流一直从后脑勺流到眼前。

“不会啊。”

“真的吗？”林欺言又问了一句，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愧疚。

尤净：“真的，不要再介意了。”

林欺言听着尤净的这句回答，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让水继续流着，以掩饰眼中滴下的泪。

……

“好了！小言言！看看怎么样。”尤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将处于回忆中的林欺言拉了回来。

林欺言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发型，真的，很光，但还能看到头皮上的毛囊。

尤净没有说错，真的很丑，但光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也没有错，没有了头发的衬托与遮挡，使林欺言的脸显得很好看。

“个人感觉怎么样。”尤净看着林欺言，口中冒出一句。

“丑！”林欺言说。

“那你还叫剪！”

“好奇心嘛，就像当时我们一起在申锦街剪时一样。”

尤净愣了愣，随后反应:“哦，那次啊，没想到你还会记得。”

林欺言一直记得，记得他和尤净是种种回忆，有欢笑，有悲伤。

林欺言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林欺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或说是囚禁自己的房间里。一个小时前，尤净还进来说要为他剪个头发。当时他还很不信，诧异地看着尤净，问:“你？会剪头发？”

林欺言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哗哗”，水声响起，四周开始慢慢升起一股白烟。

林欺言靠着浴室的墙，低下头，看着花洒洒下的水打在地上，滴答滴答，水珠在地上欢快地跳动，最后汇成一线，流进排水孔。

林欺言脑子很乱很乱，全是关于他和尤净。林欺言知道尤净喜欢自己，所以囚禁自己。他因为被囚禁而不想理尤净，总想与他保持距离，但无论怎么讨厌怎么恨，尤净借喂粥而强吻林欺言时，自己也没怎么反抗，甚至有些许享受。被吻后，也是一脸羞涩地躺在床上，久久不眠。

林欺言不敢继续多想，关水，穿衣，躺上床睡觉。

但有些思绪仍在脑中飘荡，一下一下，使林欺言觉得温柔而又难受，如同落入深海，被水包裹着，如此平静而温柔，但又被气压和层层海水一直压着，喘不过气。

此时，房门开了，尤净缓缓走了进来，然后靠近床，躺在林欺言旁边。

林欺言没吱声，在这一年多以来，尤净经常躺在自己旁边入睡，自己早已见怪不怪了。

“睡吧，别想太多了。”

尤净的声音，像是一只巨大的鲸，将林欺言送回海面，那种神秘的感觉消失了。

林欺言转过身子，看着尤净，闭上眼，努力抑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尤净也闭着眼，感受林欺言的气息，他知道，那个少年还在他身边，不同的是，从前是主动，现在是被动。

尤净也曾想过放了林欺言，只不过，他对林欺言那病态的爱，终是战胜了理智。

思索着，回忆着，俩人都已入睡，但俩人脑中的思绪却飘在空中，与另一人的思绪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