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就在眼前,却不肯相认,润玉几欲落泪,“如今母亲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我只想当面问一句,若我真是母亲的耻辱,母亲为何要执意生下我?倘若母亲与父帝倾心相恋,又为何要折磨我,抛弃我?”
他掀开右手的袍袖,露出可怖的伤疤,“这是被母亲那串灵火珠所炙。”洞庭君,便是簌离,润玉的生母,看到儿子身体受创,哪有不心疼的?
润玉又掀开胸口的衣衫,里面依旧是可怖的伤痕,“这是母亲当年刮鳞片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都已愈合,唯独这片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世人都知,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不晓,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的骨肉下此毒手?”
“别说了,别说了,你走,你走。”洞庭君簌离实在再也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润玉也狠下心来,既然生母都不愿认他,他还念什么骨肉亲情,决绝道:“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
“今日再拜,以还生母养育之恩。”接着又跪下拜洞庭君簌离。
生母不认他,毁他,弃他,他便绝了这亲情。
“别拜我,我不是你娘,你不是我儿。”簌离哭着,一边吼得撕心裂肺。
润玉拜完起身,掀了帘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鲤儿。”
是儿时母亲唤他的小名。
但他已不想再听,只想离开这里,离开小时候一切痛苦的记忆。
锦觅在罗耶山偶然捡到受伤昏厥的旭凤,她已有了仙家记忆,所以救她不是出于什么善良,而是,天后虽恶毒,旭凤毕竟无辜,怎么说,她们还是有些情谊的。
至少也算是她的朋友吧。
捡回来给他料理了一下伤口,旭凤还未见醒,锦觅也没有办法,她在圣医族只学了几年,算不上有多妙手回春,只好等啊等,能不能醒过来,全看旭凤的命。
锦觅不知道自己历劫,凤凰干嘛也要下来,他好好的天界火神不当,何苦来走这一遭?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若救不回来也好,算他历劫结束,早回天界去也好。
润玉从洞庭湖畔出来时,锦觅也感到莫名一阵心的抽痛,她和润玉绑了那秘境传音的红线,润玉给她的龙鳞上也藏着唤龙咒,所以当润玉情绪如此波动时,锦觅也能随之感到不安。
她很担忧润玉出了什么事,便用唤云咒唤来了流云,旭凤就不管了,让他自己躺躺,能不能醒来看他自己的造化。
锦觅拿出龙鳞,那上面仍旧有异彩光华流转,润玉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连带着她也会如此心痛?
流云还没有找到鎏英和暮辞,锦觅唤她,就急匆匆回去了,现在,润玉似乎也出了什么事,真是棘手。
不过她去天界璇玑宫找到润玉时,发现他自在得很,完全没什么事,还淡定地在那里煎茶。
关心则乱,锦觅看来是多虑过了头。
“夜神殿下,锦觅想找你一叙。”
流云走近他,邝露也适时从宫殿里面出了来,流云瞥了一眼,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正哭了一场。
“上元仙子,这是为何事悲伤啊?”
邝露仍沉浸在刚刚那让人踹不过气的压抑中,她随润玉去洞庭湖底见过了簌离,她知道润玉的生母就是这洞庭君。
润玉告诉她,小时候,母亲为了掩藏他应龙的身份,拔龙角,刮龙鳞,鲜血染透他的衣衫,母亲总是把他关在洞庭湖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那里很冷,身体也很冷,血流尽的无比的寒冷,小伙伴们欺负他,不让他跟他们一起玩,要把他赶出笠泽。
母亲爱他,却让他惧怕。龙角和龙鳞愈合生长的时间很快,他就要又一次承受拔龙角刮龙鳞失血的冰冷的痛苦。
这么黑暗的童年,任谁听了不会揪心地为他难过?
流云问及,邝露又想到那些,好不容易止住的悲伤,又开始哭了起来。
“上元仙子,仙子…”
流云还以为是自己又把她惹哭了,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