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君不答。
润玉继续道:“小神自幼便在省经阁苦读,六界人物,掌故皆过目不忘,唯有簌离二字似曾相闻,却毫无印象,就和我儿时的记忆一样,了无痕迹,看来,这位簌离仙子,是我儿时故冲,渊源极深的一位故人,有人故意抹去了我儿时的记忆,连同这个人,这个名字,也一并忘却了。”
簌离变了变神色,“上神多思多虑,浮想联翩的能力,真叫人叹为观止。”
润玉追问,“果真是我多思多虑吗?天帝龙族修火系法术,小神也是龙族,修的却是水系法术,如此推断,我生母当出自水族无疑,这画上的簌离仙子,踏浪捉鱼,多半也是出自水族,而诗中所提到的鲛珠,便是人鱼泪所化,正巧,小神也有一串,自幼携带,从未离身。”说着抬手露出右手那一串蓝色的鲛珠。
洞庭君道:“簌离早已死了,上神为何,非要跟个死人纠缠不休?”
润玉道:“当日鼠仙赴死,看似要为簌离仙子复仇,表面上也离间了帝后,重挫了鸟族,但在小神看来,这布局缺乏些章法和远见,实则并未真正撼动鸟族的根基,更像是天后发难时,牺牲鼠仙的金蝉脱壳之计,追根溯源,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簌离没死,非但没死,还暗中蓄力,策划了一次又一次活动,不断地向天后宣战。”
洞庭君认真看了润玉一眼,似乎扬起一抹笑,“素闻夜神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仅凭区区一幅画,就可以抽丝剥茧,诸多推断。”
“那不知,小神所言,是否属实?”
“推断终究是推断,夜神天潢贵胄,自有天帝和天后…”
润玉沉声打断,“天后非我生母。只因我是长子,她才想方设法要将我牢牢控于掌中。这几千年来,在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自己的生母。”
簌离道:“上神请回吧,自从笠泽当年的一场大火,你的母亲便早已不在了。”
润玉有些心寒,他拿起那副画又看了起来,“我原以为,母亲是爱我的,只是迫于当年的情势,才骨肉生离,我猜到了画中人,诗中意,却独独猜不到,我日思夜想的生母却如此退避三舍,视我如同陌路。”
他收起那副画,面对洞庭君质问道:“不知是我太过自作多情,还是母亲太过无情?”
洞庭君道:“是非何时了?上神你又何必执着?”
生母就在眼前,却不肯相认,润玉几欲落泪,“如今母亲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我只想当面问一句,若我真是母亲的耻辱,母亲为何要执意生下我?倘若母亲与父帝倾心相恋,又为何要折磨我,抛弃我?”
他掀开右手的袍袖,露出可怖的伤疤,“这是被母亲那串灵火珠所炙。”洞庭君,便是簌离,润玉的生母,看到儿子身体受创,哪有不心疼的?
润玉又掀开胸口的衣衫,里面依旧是可怖的伤痕,“这是母亲当年刮鳞片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都已愈合,唯独这片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世人都知,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不晓,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的骨肉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