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寒意停滞在清明,带来淅沥的雨。
似乎每逢清明,陵园里的人流总是很频繁,直到傍晚,人才渐渐疏散。雨又开始下,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那里,
在对面的女孩子眉眼带笑。
“好久没来看你,还好吗。”
良久,他弯下腰,把一束蓝色的雏菊放到墓碑前,再直起身,弯了弯嘴角,说:“抱歉,我去迟了,花店没有你喜欢的白色雏菊了,蓝色好不好?和你也很搭。”
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好像在埋怨些什么。他把大部分的伞面让给了面前的墓碑,黑色衬衫的背后已经湿了大半。
“放心,叔叔我照顾得很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大多是焚烧纸制品的味道,正在被大雨一点点冲刷。
“前几天母亲给我介绍了一姑娘,说是品学兼优。”他笑了笑,“你说,品学兼优是形容要相亲的女孩子吗?你婆婆的语文功底着实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我拗不过她,见了那姑娘,名校毕业,长得也好看,很活泼。”
他抬手,指尖停在黑白照片上。
“我没法娶她,太活泼了,要头疼的。”
其实也没有你能闹,只是因为不是你。
他这样想。
“雏菊。”
他说了这么多,眼前温柔笑容的女孩却依旧没回他半句话。
“一去三年,我很想你……如果我那时候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出意外了吧……”
她是这个世界少数特殊人群中的一个,说得通俗易懂就是先天性的智商不够,没办法正常生活。他们相识在精神医院的后门口。那一天午后,夹竹桃花开得烂漫,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翠绿的叶子上。
迎面撞过来的漂亮女孩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你……”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躲到他身后,一手揪住他的衣服一手指着跑过来的几个护士。
“她们欺负我,我,我明明没有生病,她们就把我关起来!”
他愣了愣,回头看,女孩子泪眼汪汪,一脸委屈。
几个护士最前面那个气喘吁吁地开口:“先生,这姑娘先天性的病,她父亲有事情拜托给我们,她打翻了午饭还不说,自己一个人趁我们不注意跑出去,很容易出事的。”
他垂下眼睛看着那姑娘,然后开口:“哥哥带你去吃午饭好吗?太久不吃饭会肚子痛。”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慢悠悠地拉住他的手指:“好……”
“小丫头,你叫什么?”
“雏菊,白色的那种哦。”女孩笑容明亮,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后来她被他带回家暂时照顾,同事都不理解,问这么大姑娘智商这样还养岂不是自找麻烦,他只是笑而不语。
他工作的时候,她就在一边搭积木,对了,还是昨天晚上求了他半天才答应买给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手臂下钻过,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的腿上,好奇地盯着他电脑上一堆奇奇怪怪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