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日出,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放在阳台的海棠花瓣上的晨露就开始蒸发。日出多美啊,希望莅临多美啊。
也是在一场浪漫的日出中,我遇见了路淮。
很奇怪,我爱上了他。
那时候,他还是个文风青涩的十八线网络写手,称不上是个作家。他喜欢写关于朝阳日出的桥段。他说,日出多好,比日落安静,没那么盛大,但却有种隽永的生命的气息。
路淮在朝霞的光里坐着,在寒潮乍来的阳春三月,就那样刻在了我的心里。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看我,却开了口:“日出了,真好。”
然后,我笑了,举起相机留下来了他,还有这场平静又惊喜的邂逅。
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爱他。
路淮是我见过的最沉静的人,好像不论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他都能波澜不惊,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内心强大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什么自小经历种种人情冷暖的戏剧性人物,他只是性格沉静,仅此而已。
想要走进他的生命,我费了很多功夫。
某天他下课,我抱着一束向日葵在他的教室门口等,他出来后看到我,笑了一下,问我:“为什么是向日葵?”
“向日葵,向阳而生,是你,也是我们。”
毕业前夕,他靠毕业论文在学校里瞬间成为红人,后来他继续写作,拿了很多奖,慢慢有了些名气,而我成为了一名摄影师,在他工作的写字楼旁的一家摄影楼工作。
我一直没告诉过他,哪怕其实我爱了他好多年。
后来,一个明丽的晴天,记得那天早晨,阳光显得那么美丽柔和,门口蔫了一夜的向日葵好似又活了过来,明亮的橙色花瓣上有一颗颗晶莹的晨露,或许不是晨露,是昨夜遗留下的雨珠。
有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走进了摄影楼,推着的好像是他的妻子。
老人告诉我,他们是在战争年代相爱的,那个时候,因为战争天各一方,寄信也不方便,往往收到信已经是半年前写下的了。可是冥冥之中,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自此相伴至今。他们结婚的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家里也没钱,照片也没留下一张,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想着要补拍,前段时间妻子在浇花的时候不小心滑倒骨折,他们才决定,要留下张照片,弥补多年前的遗憾。
我看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我的镜头里静静地互相凝望着,淡淡地笑,扯动眼角岁月留下的痕迹,伤痕累累却勇敢坚定,时光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就是在那一刻,我觉得,我要告诉路淮。
其实结果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我老了后会后悔,毕竟,他们都说,爱情嘛,本就是从冲动开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出了意外。
我坐在医师对面,拿着我的复诊报告单慢慢垂下了眉眼。前几天摄影楼组织体检,我在接到复诊通知的时候还不明所以,直到现在,我郑重地把病历单折叠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