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以许卓小师兄的天资，不可能想不同意这些事情，只怕是身逢乱世，一时钻了牛角尖。”

　　“我本不该同师兄说的，平白破坏了你顿悟的机缘。只是我想，许卓小师兄早一点明白，或许便能多救下一位众生。”

　　“就比如现在。”顾茕茕伸手指向自己。

　　“我睡了四十载，心性与意识都还停留在年少时分。若是就这么下山，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笑意盈盈，眸里灿灿生光，“许卓小师兄，可否救一救我这个众生呢？”

　　顾茕茕声音很轻，却经由阵法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台上台下两片寂静。

　　涿光仙山掌教长老外加大师兄宋逾白，个个面上漾起笑痕，有种园子里大白菜长成了的欣慰感。

　　“是我向左了，不如顾小师妹通透。”片刻，许卓低低笑了，丹田内郁结已久的关卡悄然松动。

　　他弯身，极认真地向顾茕茕行了一礼，“多谢顾小师妹指教。”

　　再次站直身子时，一股强大的气场以许卓为中心四下弥漫开，磅礴灵力无须指令，自行将青年团团包裹。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果真如此。

　　蓝光里的许卓发丝飞扬，眼神明澈，笑容微暖，是好温良似玉的儿郎。

　　顾茕茕笑了，这才是真正的墨门许卓。

　　他合该是一块暖玉，纵使身处幽暗沟壑，污泥斑驳，也掩盖不住周身温光。

　　眼看青年向她攻来，顾茕茕不甘示弱，灵力鼓荡，藏寂于半空中飞旋，发出一声清脆剑鸣。

　　一人一剑迎面而上。

　　“轰！”

　　两股灵力正面相撞，发出巨声爆响。强大的冲击力将石台上某处阵法卷入，瞬息绞碎如齑粉。

　　阵旗被掀飞，飘飘落在台下一位玄袍男子脚下。

　　他嘴角含笑，弯下腰身，玉色手指轻捻阵旗一角，珍而重之将其藏入宽大袖口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诸人的目光都被台上酣畅对战的二人所吸引。

　　那二人倒是毫无保留，身法施展间，速度迅若疾风。有些修为低下的弟子，只能看见台上乱窜的残影。

　　石台上的阵法今日汲取灵力过多，此时都被频频痛击，已然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一击挥过，顾茕茕倒飞出去，被藏寂拦在后腰，堪堪定住身形。

　　她气喘吁吁地抹了把脸，随后甩掉掌间汗珠儿，眉眼锐利生动，“许卓小师兄，这一招你可接好了。”

　　言罢她自腰后抽出飞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其握住。

　　与此同时，顾茕茕闭上双眼。

　　台上蓦地有风从高空滑下，轻轻托起她的身躯。

　　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半空中的顾茕茕倏然睁眼，手腕转动，以剑代笔，朝许卓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涿光诀第九式，赋苍生。

　　剑气凌天，割裂虚空，摧枯拉朽般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石台寸寸崩裂，烟尘满天，遮住二人身影。

　　台下众人个个巴着脖子往台上望。

　　片刻，烟尘散却，两个人的身影也逐渐能够辨明。

　　顾茕茕以藏寂作支撑跪在石台上，嘴角漫出丝丝血迹，眼光暗淡，几近昏厥。

　　而许卓则站在一片废墟中，以前破烂，面色如纸，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只背脊依旧笔直如初。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