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茕茕转头看李南生，师尊大人微微颔首，表示可以。
约莫一刻钟后，与许卓对战的弟子灵力耗尽，退败下来。立刻有人上前给许卓喂恢复灵力的丹药。
许卓服药调息半晌，顾茕茕才自乌泱泱的人群中起身。
“涿光仙山顾茕茕，挑战墨门许卓。”
她飞身跃上石台一端，遥遥望向另一端盘坐调息的青年，笑靥明媚，“许卓小师兄，别来无恙。”
许卓愣了一下，才从顾茕茕娇美的脸庞寻到四十年前那个古灵精怪小姑娘的影子。
他眼底荡开些笑意，亦起身向顾茕茕行了一礼，“顾小师妹长大了。”
寒暄结束，鼓声阵阵敲响，顾茕茕甩开藏寂剑鞘，率先冲了上去。
许卓见状眉头微蹙，却也不敢怠慢，双手结印，化气为阵以作抵挡。
双方你来我往比划了一阵儿，顾茕茕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许卓小师兄的身上没有敌意，似乎对这样的战斗方式无所适从。
更糟糕的是，他每每出招攻击，眼中充斥着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茫然。
于是她收回灵力，停掉身法，站定在石台一侧。
许卓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十分君子地停在原地。
“顾小师妹？”
“许卓小师兄心底有惑。”她目光犀利，灼灼望向青年，语气笃定。
许卓闻言身子一僵，半晌才敛眸苦笑道：“叫顾小师妹发现了。”
他自修行之始便以出世为道，不恋尘世，不舍凡俗，一心只向无上仙道。
七情六欲于他而言，是早该摒弃的无用东西。
可如今正值乱世，红尘中的安定表象被付之一炬，人世间惨象环生，遍地哀鸿。
大火渐渐烧到修真界，无数道门子弟逢乱而出，除魔、救人，以命卫道。
他常闻何人陨落魔爪，死无全尸。那群人里有他的对手、朋友、同门师兄弟……
许卓愈发迷茫，如今这人间，可还有他修出世的地方？
这刻意被摒弃的贪嗔痴怨憎会，当真毫无半点价值？
几十年来的世界观骤然崩塌，许卓也开始怀疑，自己所修之道，当真是无上大道吗？
试问欲成无上大道，都必须眼睁睁看着脚下白骨堆砌，无悲无喜无伤无情吗？
这样的无上大道，又真的是自己想修的吗？
他眼光闪烁，些许颓废与自嘲自其间漫出，叫顾茕茕想起原书里寥寥数笔描绘的许卓的结局。
自废道行，裂丹剖骨，独自离开师门，最后为救二三稚子惨遭一群魔族分食。
“且叫我猜猜，许卓小师兄……可是道心不稳？”顾茕茕根据剧情猜测着问。
许卓没想到自己藏匿已久的心思一下就被她看穿，有些惊异，几息之后矜持颔首，“确如顾小师妹所料。”
顾茕茕嘴唇微抿，开始斟酌言语。
“我不懂出世之道的关窍，但记得师尊曾同我说过，想要出世，需先入世。”
“因而按照我的理解，所谓出世或许并非抛却凡俗，而是待你尝遍红尘，历尽千帆，拥有了绝对凌驾凡俗的能力……”
她笑看许卓，字字认真：“那时的凡俗，便再不会迷乱你的双眼，也无法囚困你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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