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歪歪斜斜倒在椅中，似乎已经陷入昏迷，长发遮住整张脸，看不清容颜。不过瞧身形，应当是个成年男子。
他一只苍白的手搭在扶手上，力地垂落，粘稠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大理石地板上积了一小滩猩红，尚未干涸。
顾茕茕听到的滴水声，就是这个。而空气里若有若无浮动着的血腥气息，也出自男人身上。
有藏寂护在身前，顾茕茕并不怎么害怕，而且隐隐地，她觉得座椅中的身影有些熟悉。
心跳开始莫名开始加速，新陈代谢变快，指间泛出粘腻的冷汗。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驱使她慢慢向那个黑袍男子靠近。
走得愈近，她的心跳便愈剧烈，咚咚咚砸得顾茕茕胸口微疼。无声伸手，带着细微的抖动，去探男子的鼻息。
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到的微凉气息，喷洒在顾茕茕冰冷的手指上，略显温热。
与此同时，似乎被光与靠过来生人的气息所惊动，黑袍男子的头动了动。
黑发滑落，露出他光洁美好的下颌。嘴角位置，一粒小小的痣呼之欲出。
顾茕茕另一只手里始终紧握的轰天珠倏然落地。
“无栖？！”她脱口唤出，几乎在那一刹那失了方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听见声音，男人的动作大了些。更多的黑发从脸侧滑落，那张她熟悉的、日日夜夜想念的脸，笼在朦胧的光晕中，真切地呈现在她面前。
顾茕茕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不是因为久别重逢，而是因为无栖脸色惨白，似乎连嘴角那抹嘲刺散漫的笑意都再无力气维持。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慌忙掏出一堆丹药，胡乱倒出欲往无栖嘴里塞。
然而此时的无栖已经没有力气下咽，她便以嘴贴上他冰凉的唇，撬开他的牙关，用舌头把丹药往他喉咙里推。
“咽下去，咽下去呀……”
不理会唇瓣间沾染的粘腻血渍，顾茕茕两手贴在无栖胸前轻拍。
喉咙微动，丹丸终于被吞下。顾茕茕欣喜落泪，化掌为印，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自她丹田中抽离而出，汇入无栖体内。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顾茕茕不知自己撑了多久。直到丹田枯竭，如论如何再压榨不出灵气，隐隐作痛的时候，座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茕、茕……？”
她的名字被无栖以极低的气音念出，很慢，很哑，艰难万分。
顾茕茕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动人的呼唤了。
“是我，是我……”她站在无栖面前哽咽。
无栖半睁的眼望过来，无声笑了一下，颤巍巍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别哭。”
顾茕茕按住他的手，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嗯！”
无栖冰凉的大手被她锢在双掌与面颊之间，被一点点捂暖。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一站一坐，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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