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见亮，无栖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夜里顾茕茕便已经向师门发出求救讯号，想必再过一会便会有人前来了。
她没有问无栖为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只是道：“涿光仙山有灵溪长老在，你会没事的。”
而无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波深邃，无悲无喜。
“我去不了的。”他说。
“什么？”顾茕茕微怔，憔悴的脸上闪过点点茫然。
与此同时，挂在腰间的传讯音铃响起。因她灵识始终大放，李掌教的声音便自动播放出来。
“茕茕，为师正在赶去的路上，你赶紧离开天狼城，小心魔尊无栖！”
魔尊，无栖。
四个字，砸在顾茕茕耳畔，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
“你是魔尊？”
她呆愣愣望向坐上的无栖，俊美至极的男人妖娆一笑。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那么，他就是杀了原主顾茕茕的人。
是原主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
顾茕茕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太阳穴附近嗡嗡作痛，阵阵眩晕涌上来，顾茕茕几乎站不稳，守在楼梯口盘旋半空的藏寂，也当啷一声落地。
连续的大起大落叫她痛苦地眯起双眼。
许久，她才抬眼，声音嘶哑地问：“你刚才说的‘去不了’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我死，我不能活。”无栖敛眸笑着，宛如大片开败的花，颓靡而脆弱。
顾茕茕从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本来还以为没机会道别了，看来贼老天本尊不薄。我死以后，魔狱必定更乱，藏在幕后的人会渐渐现出踪迹，你不要轻易涉险。”
“李南生和你那师兄会护你周全，或许乱世终结那天……”
说到这里，他低低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讲下去。
顾茕茕紧咬牙关，神色因此显得有些凶狠狰狞，眼圈里憋着两汪泪，也不知该不该落。
——倘若有一日，你发现无栖他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办？
——你会对他刀剑相向吗？
去他妈的对立面！
她顾茕茕真是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傻子吗？无栖他怎么可能会主动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把你这晦气的遗言收起来！骗我的账回涿光仙山再跟你清算，我师尊马上就到，我们一起走。”
“茕茕，我不能活。”无栖静静望着她，依旧在笑，仿佛生死只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我想你活呢！”顾茕茕气急，上前两步抓过他领子大吼。
“如果我想你活呢……”最终，她还是没憋住，埋头在无栖胸前，像个小孩子那样嚎哭起来。
无栖微凉的手掌抚过她发顶，胸腔震动，轻声道：“傻子，我欠你一命，如今还给你，不是很公平吗？”
“你说什——”顾茕茕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忽而一痛，双眼无力睁大，仍无法逃脱混沌洪流，软软倒在无栖怀中。
无栖那只手依旧覆在她发顶，微微用力，在顾茕茕识海种下一个封印。
“倘若来日真的还能再见，你自会记得我。”
倘若不能，便从此相忘罢。
在顾茕茕唇间印下轻柔一吻，无栖手指微动，顾茕茕的身体浮起，轻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再见了，小丫头。”
他又一挥手，藏寂于半空中飞旋片刻，猛地朝无栖胸口刺去。
肉骨被刺穿的感觉并不好受，无栖嘴角血线蜿蜒而下，最后看了眼昏睡的小姑娘，便疲倦地闭上眼睛。
不过片晌，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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