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与白兰氏在屋里谋划,说完了白三郎与萧蔷的事;又论起了白韶的二哥兰朝(Zhao)。
白韶的三位兄长,长兄白乾自小与她隔了层纱,大约是白璋一手养大,灌输了不少歪理念。
又说二哥兰朝,两岁时便送去了今州白兰氏父亲兰老爷子那。全因兰老爷子只有白兰氏一个骨肉,当初下聘时便与萧老太君约好,生下的嫡次子便过给他养着,取了‘兰’姓,也使得兰家后继有人。
故而白韶与兰朝也不过每年几面,也谈不上熟络。
也就三哥哥白戟,是白兰氏一手养大,兄妹二人感情深厚。
原是那兰朝去年娶了今州县令之女,不久前生了个小郎君,又瞅着京都风雪寒冷。兰朝心疼妻儿,便去信白兰氏,说是不便入京为她拜年。到底是白兰氏的骨肉,每年也就见个三两面,想着白兰氏也就心口泛酸。
“你二哥倒是心疼妻儿,怎也不心疼心疼我这个做母亲的,十月怀胎、骨肉分离,就是他这么回报我的?”白兰氏一把心酸泪说着,“每年也就这两三面,他也不想想,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念着自个儿子?那媳妇孙儿不便来,他就不能来了?”
白兰氏越说越委屈,“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二郎可不就是,想来那二媳妇也不是个好的,县令之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知礼数……”
当初当朝的婚事,完全是兰老爷子一手定下,白兰氏这个母亲倒显得是最后一个知道,难免对那二媳妇不满。
自古婆媳矛盾,最难两全。
白韶听得头大,那二嫂她也仅见过一面,但早已映像模糊。只记得是个长相怜美的妇人。
性格如何,她全然不知,也就不好评论。
只道,“母亲既思念二哥,不若阿珠与您去今州小住,说来也许久未到外翁墓前忌拜了,甚是想念呢!”
兰老爷子当初为兰朝选妻时,也是撑着那一口气不倒。后来兰朝成婚的第三日,他便去了。
白韶见了外翁的最后一面,他走的没有遗憾。
白兰氏嚅唇,哪有做母亲的,大老远挨着风雪去看儿子的?也就白兰氏思念儿子,且白韶又搬出了已逝的父亲,‘孝’字当头。
“罢了!罢了!”白兰氏退了一步,“这大冬日的,我那小孙儿来了,也该冻着了,我便与阿珠去一趟,赶着除夕宫宴前回,也就是了。”
除夕宫宴,乃是皇帝设宴,正三品官员都得携妻到场。白兰氏是文宣帝亲封的正一品唯钦候夫人,自也是要去的。
白韶身为食邑万户的檀熙郡主,更是要去。不仅如此,她还得献上封地珍宝及税务。
……
白兰氏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
白韶自是一清二楚,她立即笑道,“那……便去信二哥?明日便启程,母亲觉着如何?”
白兰氏不自在点头。
母女二想着明日便启程,也不再多聊。只唤了奴仆收拾细软,以及给兰朝一家三口的礼物。
什么上好端砚、名家字画,又或许婴孩玩具、衣服鞋袜,还有女人家的首饰、衣裙……
白兰氏忙得不亦乐乎!
白韶回到自个的苑里,便躺在软榻上,身旁塞了七八个炉婆子。她身子娇贵,惧寒怕热。一到冬日更是冷得不行,遇上下雪天,屋内若不烧个几灶炭,更是瑟得浑身发抖。
白戟便总笑她娇气,但还是将他院里上好的瑞炭、凤炭,拨了一大半给白韶给。
阿桅与扶音正为她收拾着行李,一边还细心留意她是否有异,睡着了还得加张锦被。
“今州在南方,那里不似京都,没有雪。”白韶说了一句,又向正在翻厢倒柜的阿桅吩咐了一句,“阿桅,你少收些衣服,到了那或许暖和些。”
阿桅远远的应了一声,“到底没呆过,多准备些也好。”
没法,白韶又对扶音道,“那扶音,你少带些首饰去,大冬日的,怪累!”
扶音:“这可不妥,女郎怎能不带首饰呢?让那二奶奶瞧了去,还不低看了。不妥,不妥……”
白韶只好任由两人收拾,自己仰望着青瓦砖红。
好像,今州有个小县城……
叫什么来着?
溆县!
那溆县里……
太子!
白韶忽的记起,那溆县可不就在今州里么,太子可不就在溆县赈灾么,可真是缘分!
……
虽说与萧楚晏感情不深,但将来可是要做夫妻的。夫妻间若无感情,她身后更无父兄支持,能倚仗的也只有她的夫君了。
白韶思量着,此去今州,倒不如去找太子培养培养感情。
总得为自个的将来做些准备不是?
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也就罢了,总不至于相看两厌吧?
……
听闻溆县大旱,又恰值冬日,那里已无一滴水,粮食更是颗粒无收。
太子既去赈灾……那她作为檀熙郡主前去探望,也无不可。
“扶音,你去将我那锦盒里的银钱带上,有用!”
多少得带些心意不是?
到时买些粮食、过冬衣物,送给那些灾民,既救了百姓又助了太子,一箭双雕!
“女郎,那可都是您的贴己钱,整整一万两呢!”扶音向她走来,又问了一句“您确定都带去?”
“全拿去。”
白韶并不心疼钱,钱乃身外之物,她在意的是未来,以及萧楚晏的态度。
溆县。
流民四散,沿街全是些骨瘦如柴的灾民,吃不饱、穿不暖,只得一个个的摊在路的两旁,有孩童没孩童的,都在浑身无力的喊着:“可怜可怜的我们吧!”
“可怜我的孩子吧,已经到好几天没吃到饭了……”
“娘,我饿……”
“……”
那些富人见了,无不避之蛇歇,更甚者在他们面前“呸”上几口,骂骂咧咧说道“臭乞丐,老子都吃不饱,给了你我吃什么?有多远滚多远!”
说罢,又往那乞丐的身上踹上几脚,只因他身着富丽,周围人皆不敢上前阻拦
厌恶的语气,粗暴的打骂,让那乞丐忍气吞声着。
“公子,这……”
‘一胜’酒楼的三楼包厢的窗户旁,站着两个男人。这赫然就是萧楚晏与秦冠。
他们目睹了方才情景,已经到溆县几日了,每日都是这般景象,民不聊生,官衙不理。
“秦冠,将那人的钱抢了。”
萧楚晏指了指骂骂咧咧的男人,秦冠一时反应不来。
“是!”又一会他才从窗户处跃下,右握剑鞘,直直落在那男人面前。
那男人吓了一跳,秦冠五官刚毅,左脸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实在吓人。
“你、你要做什么?”
“哼!”秦冠瞄准男人腰下系着的钱带,趁机抢了过来,又拔剑而出,一剑劈开,那碎银四处散落,左右流民瞧见,也争先恐后的争抢着。
“我的、我的!”
“我有银子了,有钱了!”
“可以吃饭了……”
“……”
男人看着自己的碎银被人捡光,怒从心来“你找死!”
秦冠就这般斜眼看着,男人一把拳头挥来,就被秦冠一个反手给压制了,“疼、疼、疼!”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石县令的亲外甥,动了我你也活不了,实相的就放了我……”
“石县令?”
萧楚晏刚巧走来,一袭天蓝外袍,手握折扇,打眼一看竟像个书生,但又不太像,只因他那通身气派,俨然一个贵公子。
“你又是谁?”
萧楚晏虚虚一笑,“在下走亲戚,这是我的人。”
男人面容扭曲,“你的人?让你的狗把我放了……”
“惹了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
萧楚晏面容一冷,秦冠简直快将他的手给卸了,今男人直呼喊“疼!”
“一个小小县令,百姓民不聊生,他倒好整日闭门府邸,他的外甥更是好样,欺压百姓。”
男人叫吕京,乃是溆县县令石肃的外甥,平日里横行惯了。
今日却见到一个比他更横的,不禁有些气短,连石县令的名头都不怕?
“秦冠,将他的手打断……”
“不,不,不……”
吕京忙喊住,“我可告诉你,我表妹可是今州兰氏主母,你……”
一旁的路人也有认识吕京的,生怕得罪人,也说了几句。
“这位郎君,他就是个泼皮无赖,犯不着因他搭上前程。”
“是啊!这吕京一向仗着自己舅舅是县令,无恶不作;一年前,那县令之女又嫁给了兰氏族长,他更是飞扬跋扈了。”
萧楚晏眉眼稍挑,兰氏族长——可不就是白韶二哥,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