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氏似有所懂,也不再问,只去寻了几位交好贵妇攀谈着。又让她们几个女郎去外边找找萧蔷,免得出意外。
“所以,娇娇——”
倚兰庙不仅是个庙,它的里边是繁华贵丽的宴会;外边是人声鼎沸的庙会,不少小贩高喊着拉客。来来往往间,有贵人、有平民、有夫妻……比比皆是。
白韶三人走在前头,后边跟着各自的丫鬟。
想起萧蔷的异常,白韶审视着两人,半晌才问。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迷底……?”
李暮心最不会瞒她,立即全盘脱出。将萧蔷心悦白三郎,又是如何想当白家儿媳妇的想法,全都透了个底。
白韶听完,完全怔住了,缓了片刻方道,“我三哥哥有这般好运?萧娇娇会看上他?”又睨了两人一眼,“别是诓我?”
蒋倾城哭笑不得,“诓你作甚?有你这做亲妹子的,白三郎要是听到了,可不气晕了。”
白韶讪讪一笑,实不是她不信白戟,只是白戟十几年的纨绔样已让人……深入人心。
但凡是良家妇女,见到他无不是避路跑,萧蔷……不可说!
“所以,娇娇——要当我三嫂嫂?”白韶深吸口气,方才与萧蔷的玩笑话要成真了?
她们四个人中,蒋倾城年岁最大,已经及笄;再者便是李暮心了,小蒋倾城半月。白韶最小,还有半年才及笄;而萧蔷心性闹腾,却比白韶还大几月。
如今,白韶犹如吞了个鸡蛋,消化不得。“三哥哥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暮心含笑道,“如今,娇娇要当你三嫂嫂……就差那么一小步。”
“嗯?”白韶稍微缓过神,机敏劲又回来了。
“你是说……太后?”
李太后中年丧子,几乎是把魏王唯一的女儿萧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让她同意将宝贝孙女嫁给白三郎,一个字:难!
蒋倾城一下看穿白韶心中所想,“确实有些难,但太后一向疼爱娇娇,自也是希望她能幸福。再者,那白三郎又是你兄长,想来……倒也好劝些。”
白韶思绪万千,“也罢!左右我母亲想要个媳妇,管着我三哥,娇娇又会武功,倒是刚刚好……”
“只是,太后那……”
李暮心只道,“早就想好了,过了阿婶那关,太后那倒也好过。”
白韶挑眉,有备而来啊!
“我怎就不知娇娇,对我三哥哥……”
蒋倾城点点她的额,“你就是个粗大条,能知道什么?”
“瞎说!你要是问我箜篌,问我酿酒,……我定不比你们知道的少。”白韶粗着桑狡辩。
“噗!”李暮心与蒋倾城掩嘴浅笑,连后边的丫鬟也掩不住的笑出声。
还是李暮心宠溺地将她拉过,“好!知道你厉害!”
笑声更盛了。
上元节一过,腊月十二了。
听闻白兰氏近日在筹备宴会,准备邀各位贵妇女郎前来吃酒赏月……白韶吓得手中的竹简落地,“帖子发了?”
阿桅已经从朝闻斋回来,她捡起竹简放回案桌上,应道“还未……”
白韶暗暗思忖,还是得找个机会与母亲说说,别到时左右为难,这就不好。
“阿桅,今日我去母亲那用晚膳。你去说一句!”
阿桅:“女郎忘了?今日该去陪老太君用膳的。”
萧老太君最宠白韶这个孙女,但又不舍得让她每日去请安,于是定了个每月十二,让她去身旁伺候。
白韶有些懊恼,近日总是忘事。鼓着腮帮子,“那……一会母亲午睡醒了,我去一趟吧。”
总不能再拖了!
午时一过,白韶便掐着点来梓榴苑候着。尚嬷嬷刚伺候白兰氏洗漱,便听连珍来禀“女郎来了。”
白兰氏顿时笑道,“阿珠快进来!外面冷!”
“母亲——”白韶在屋门外由丫鬟脱下大红色搭着白绒边角的斗篷,方才接过阿桅递来的炉婆子,握在手心里暖着。
白兰氏看在眼里,知她是怕传了寒气给自个,不免心疼地拉住白韶的小掌,“冻着了吧?以后这种天气,便在屋里呆着罢。”
白韶含笑摇头,又对尚嬷嬷及几个奴仆道,“我与母亲聊聊体己话,嬷嬷你们先出去罢。”
到底想着姑娘家的名节,屋里人多口杂,又事关萧蔷与白戟。这要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尚嬷嬷便领着奴仆退了出去。白兰氏怜爱的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嗔道“是什么事,竟让你如此谨慎?”
白韶顺势靠在白兰氏的怀里,低声问着“母亲要请贵妇女郎来家里?”
“嗯!总要为你三哥哥寻个媳妇不是?”
“三嫂嫂……已经有人选了,母亲您也认识。”
“阿珠!”白兰氏将女儿从怀里拉起,严肃的问“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会不知?你又说说,这人选又是哪家女郎?”
“你怎就不与母亲商量,随随便便的定下?”
到底是幺儿的终身大事,白兰氏难免重视。她的四个孩子里,长子、次子早已成婚,连幺女也与太子订婚,也只剩下这幺儿没有成婚。
白韶犹豫地回,“母亲觉得……娇娇如何?”
娇娇——
白兰氏心头一跳,她又不是不知白戟几斤几两,萧蔷会看上他?
“三郎,喜欢娇娇?”
“这逆子,祸害谁不好,竟去招惹娇娇,”那么乖的女郎!
白兰氏还未待白韶解释,就已在心里给幺儿下了定论。
“尚嬷嬷——”
便欲喊人去将人抓来。
“母亲!您误会了!”白韶哭笑不得,拉住动怒的白兰氏的。
“实在不是您所想的那般,是娇娇心悦三哥哥,她……”
“阿珠!”白兰氏打断她“你可莫替三郎开脱,三郎是我儿子,他有几斤几两,母亲还能不能知?娇娇那么乖的女郎,会看上三郎?”
白韶真是为白戟悲催,有这么个‘疼爱’他的母亲。
别家母亲都是觉得自家儿子怎样好,到了白兰氏这,白戟竟是一文不值。
“真是您误会了!”
白兰氏一时怔住,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直勾勾盯着白韶,“真是娇娇说的,她心悦三郎?”
白兰氏面容平淡,扶着白韶的双手颤动不已。
白韶腹诽,虽没在她面前说过,但也差不多吧?
“自然。娇娇与我情同姊妹,我能害她不成?”
说到底,还是根源问题,白三郎纨绔形象……声入人心。
白兰氏待娇娇如同亲女,她能嫁给白戟,想想便激动。
“三郎,还有这等福气?”
白韶无奈抚额,三哥哥,日后饶是妹妹我,也救你不得了。
远在朝闻斋的白戟打了个喷嚏,农武忙将披风为他盖上,“郎君莫是着凉了。”
经过阿桅的细心照料,白戟的伤口已经大好。而他的阿桅的心也在那几日里,渐渐的淡了下来,虽说还忘不了,但也不再惦记着。
白戟嫌弃的将披风丢开,“什么玩意?小爷我身子壮的很,一点小风我会着凉?”
白戟会武,而且一般人打不过他。只是多年来的纨绔名声,将他的优点全给遮住了。
农武讪讪捡回披风,那你刚刚的喷嚏怎么回事?
不过他可不敢当面说,只看着郎君手里握着的《孙子兵法》,暗自撇嘴。
他家郎君可真是怪,白日似个纨绔子弟,青楼喝酒样样不少;回了朝闻斋,又是一翻景象,练武读书件件不少。
“郎君,等开春便是武举了,郎君可会去?”
白戟握着书出神,他为何会有两副面孔,还缘于他幼时无意中听到父亲白璋与门客的对话。
白璋说“白家只需一位郎君即可,乾儿文采斐然,白家迟早要交到他手里。至于戟儿,至少还活着,倒也不至于。”
瞧瞧这话,完全不像一个父亲该说的。
门客却道,“戟郎君若是聪慧,于纪王而言,未尝不可。”
白璋哼笑,“戟儿自从养在兰氏身侧,与阿珠感情深厚,让他助纪王,妇人之仁!”
……
至那之后,白戟便真活成了白璋所想那般,活着便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白戟从不稀罕当什么纨绔子弟。背地里学习,也是为了有一日,能出人头地,为幺妹撑腰!
父亲、长兄已经舍弃了她,那自己这个哥哥便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武举——便是选武状元的。若是中了,官阶不会低过六品,总能混个官位。
白戟已经十六了,而白韶也要嫁人了,他不会再藏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