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女郎……”
白韶方到倚兰庙门口,便见白兰氏身边的丫鬟连珍,倚在那左顾右盼的,一见了她连欣喜迎来。
“女郎可来了!主母迟迟不见您,有些担忧,特命奴婢候着。”连珍又道“女郎可随奴婢去见主母?”
白兰氏吩咐过,若女郎好玩便就让她多玩会。只要见到人,她也便可交差了。
“自是多玩会!”
还未待白韶回复,便有道俏皮的替她回了。白韶便见,三位少女相伴而来,正是李暮心、蒋倾城与萧蔷三人。
方才说话便是萧蔷了,她笑靥如花的对连珍道,“你便去回白阿母,就道你家女郎与我等一起,晚些再回,令她不必挂念。”
萧蔷与白韶相好,也常到白府玩耍,与白兰氏也是有一翻交情,加之萧蔷活泼可爱,白兰氏喜爱不及,便让她唤自个一声‘白阿母’,也算是认了半个闺女。
连珍自是认得三位女郎,连声应下,便又寻着路去找白兰氏,欲向她禀明一二。
白韶笑道,“你们来得晚了。”
李暮心看着眼前人,眼底盛满了笑意。
“可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弃了我等,先行一步。”
“嗯嗯!阿珠,你学坏了!”萧蔷附和一句。
白韶大喊‘冤枉’,但确是先前定好一同前来,不想因着白兰氏这变数,白韶便给忘了。
“家中出了些事,非是故意为之……”白韶解释了几句,将白兰氏病倒及为白戟选妻之事提了几口。
至于余袖那事绝口不提,所谓是家丑不可外扬。
“白阿母要为白三郎选妻?”蒋倾城浅笑一声,“你三哥哥也同意了?”
白三郎素来纨绔,京都谁人不知。不过十六便要娶妻,若是遵规守矩的郎君,定是意料之中。但像白三郎这般纨绔子弟,甚早成婚的——他怕是头一份。
白韶也想到自家三哥哥的禀性,摇头浅笑,“他尚不知晓。不过有我父亲在,他可不敢强硬。”
白璋便是这白三郎的克星了。
萧蔷若有所思。
李暮心笑道,“北边的有缘树都挂满了,我们就去南边狂逛逛罢。再大些,可就来得少了。”
萧蔷与李暮心早已和好如初,现更是缠着李暮心问“如何说?”
李暮心含笑捏了捏她的小掌,“再大些,娇娇便嫁人了,生了儿女,自是不常出来。”
“暮儿!”萧蔷羞红了脸,饶是她再好玩,谈及女儿家的婚事,还是有几分娇羞的。
几位少女铃铛般的笑声响起,蒋倾城打趣道,“娇娇莫不是羞了?”
“如此娇小动人的小娇娘,怕是不少郎君心中欢喜吧?”白韶又打趣了一句,“倒不如,当我三嫂嫂,可好?”
萧蔷的脸颊红的似火,嗔怪的跺脚“再打趣,就不理你等了。”说着,又露出了一副凶狠狠的模样。
只是脸上的酡红久久不散。
少女们笑得更欢了。
“阿珠,你怎没许愿?”
祈愿树下,白韶不似其她女郎般将红纸高高挂上,满心的欢喜;反而是两手空空,站在一旁看着众人。
白韶睨了眼萧蔷手里的红纸,护得挺严的。
她笑“我许过了,多了反倒不好。”
萧蔷一听,立即‘哼哼’几句,“好啊,又不与我等一道,阿珠,你学坏了!”
白韶讪讪哄了几句。
又见李暮心一脸柔情看着手里的红纸,好奇问“暮儿写了什么?可是心上人?”
李暮心正想着事,耳边就传来少女娇娇软软的声音,她呼吸一滞。连忙将红纸捏紧,不露半分。
“阿珠不许偷看,不灵!”
白韶嗤笑,“何时…你也信佛了不成?”
白韶与李暮心最是性格相仿,喜好什么、厌恶什么,两人不差多少。
李暮心心里苦涩,正是求而不得,才会走投无路,病急了乱投医罢了。
“信与不信,心诚则灵。”
李暮心描绘着少女的脸庞,笑道“阿珠莫乱看,总归是旁人的心意。我去那头挂!”
白韶无声撇嘴,“哦!”
李暮心好笑捏了捏她的嫩脸,手感好极了!
这才向树的另一头走去。
蒋倾城看在眼里,怕是她所求,为世俗所不容。
一直以来蒋倾城都是四人中都清醒的那一个,白韶于李暮心到底是姊妹,亦是……;
作为旁观者,她最是清楚不过,但也最是心惊。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女郎怎不挂上去?”
侍女习秋见自家女郎握着手中的红纸,却不将她挂上去,不免困惑。
李暮心在小山丘处徘徊着,挂与不挂又有何妨。“不挂那处,愿望太多了,不如寻个佳处,独一无二的才好。”
若白韶在,怕是要笑道,果真是姊妹,这都想到一处去。
习秋左右瞧瞧,也不见一棵大树,又如何能挂?
便劝道,“女郎,还是回罢。虽说人多,但热闹些!”
李暮心却不理会,径自往前走,远远望去,可不是一棵百年榕树?
扬唇一笑,“那不就是!”
戌时己至,李暮心尚未回来,宴会却已开席。
无法,白韶只得差奴仆去寻,少女三人又端坐在白兰氏身旁,担忧不已。
“暮儿怎还未回来,别不是出了事?”萧蔷嘀咕着,蒋倾城又打了她几掌,方才闭嘴。
“都别担心,暮儿知道分寸,不会有事的。许是被什么事缠住了,一会便回了呢。”蒋倾城安抚着两人。
白兰氏也道,“暮心比你们都晓事,不必太过忧心。”
听得两人一句安抚,白韶也稍松了口气,“是,阿珠晓得。”
也是虚惊一场,李暮心不多时便来了,只是换了件衣裳。来倚兰庙的,都会自备几件衣裳,夜里留宿也是常事。
李暮心穿着一袭洁白掺针绣春满园罗缎面和灰啡湘绣广袖紫曲水朱子深衣,穿了一件沙色机绣拷花织物百水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沙色机绣拷花织物百水裙,身上是红紫色渗针回回锦披风,绾成了朝云通香鬓,耳上是掐丝红玉髓耳环,云鬓别致更点缀着宝石如意翡翠,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如意手镯,腰间系着闪绿蝴蝶结子长穗五色腰带,轻挂着海棠金丝纹荷包。
李暮心不似白韶倾城之姿,却也是个张扬艳丽的美人。
“去了哪里?这般晚?”
面对白韶的担忧,李暮心心里温暖,含笑道,“途中遇见一位友人,聊了几句。因衣裳脏了,便又去了客房换了件衣饰,不想来迟了。”
白兰氏听闻,夸赞道“暮心这身妆扮,艳压群芳啊!”
萧蔷也夸道,“白阿母所言甚是,暮儿美艳动人,便是我…也难免有些心动了呢。”
萧蔷夸赞之声不加掩饰,众多贵妇女郎听闻,皆是掩嘴浅笑。有者更是吹捧赞之。
“娇娇莫不是吃了蜜?”
李暮心笑问。萧蔷嘟嘴,“怎的?夸你一句也不可?”
白韶不插手两人打闹,只窜到白兰氏身侧,低声询问“母亲可为三哥哥寻了嫂嫂?”
白兰氏含笑点点头,偷指了远处的两三位少女,环肥燕瘦的,别有一翻风味。
“娶妻娶贤,我也不求三郎之妇身份多好,能生养是首位,再者便是性格,温婉些倒也能降住你三哥哥。”白兰氏说着,萧蔷扬耳听着,暗自撇嘴。
“那位是工部侍郎之女,翟女郎。看着性子不错,尚嬷嬷也瞧了,是个好生养的。”
尚嬷嬷略懂些妇人之道,好不好生养,她一瞧便可猜个八九分。
白韶却道“只是性子太软些,与三哥哥只怕不妥。”翟女郎她打过交道,性情太过软弱,只怕白戟轻轻一凶,便哭泣不止。
白兰氏略怔,又指了位粉衣少女,道“钱吏部员外郎之女……”官位更低了。
白韶:“蛮横的很。母亲还是莫寻了。”
李暮心一直注意着白家母女,又见萧蔷脸勉强之色,与蒋倾城打了个面照。
萧蔷心悦白三郎,她们是知道的。
“娇娇若是喜欢,便与白阿婶说,未尝不可。”
蒋倾城无头无尾说了一句,萧蔷无措道,“哪里喜欢,我才不喜欢他呢。”
蒋倾城笑道,“我还未说是谁,你就知道了?”
萧蔷顿时面红耳赤,“我、我、我……”了个半天,也不见一句完整话。
李暮心便道,“既是喜欢,便大胆承认,我们大胤朝又并非不许男女互表心意。娇娇,可别待错过了,方知悔恨。”
蒋倾城也道,“可不!我瞧着白三郎也不差,又是阿珠兄长,配你足矣!”
“再者,你与阿婶关系基笃,这当了儿媳,她也定欢喜。”蒋倾城又打趣一句。
萧蔷更是赤红了脸颊,羞涩的上唇咬下唇,手里的帕子也揉的皱皱。
李暮心、蒋倾城便知她是动摇了,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正巧白兰氏朝萧蔷看来,见她满面通红,以为是生了病,不禁担忧问“娇娇这是怎了?可是身子不适?怎的脸颊如此通红……”
萧蔷又想起方才所谈,一阵慌乱。只含糊了几句,便小跑溜了。
李暮心、蒋倾城相视一笑,白韶疑惑看向两人,无声询问:这又是唱哪一出?
李暮心浅笑着,“阿婶,娇娇是害羞了,您且不必理她。”
白家母女一听,更是困惑,好端端的,萧蔷羞什么?
蒋倾城意有所指“姑娘家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