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女郎来了。”
白府门前,尚嬷嬷远远的就看到了走来的娉婷身姿,朝着马车里的白兰氏说了句。
白兰氏早已在大门处,因着风大便入了马车歇会,听到女儿来了,便又探出头来。见白韶打扮的张扬艳丽,心中甚是欢喜。
“我的阿珠可真好看!”
白兰氏与白璋皆不是顶顶的好颜色,但偏偏生了白韶这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白韶俏脸微红,撒娇着“母亲!”脚下生风般溜进马车。
白兰氏慈爱的握着女儿的手,“一会儿可要好好拜拜,虽说姻缘有了着落,但子嗣、未来生活有个盼头也是好的。”
白韶抿嘴不语,她知道白兰氏在担忧什么。无非是白璋站在了纪王这边,而她又与太子订了亲,白兰氏担忧日后白璋为了纪王舍了白韶。
至于白璋为何站纪王而不是他的准女婿,左右是一个‘情’字。那纪王生母乃文宣帝宠妃钟贤妃,未出阁前也是名动一时的美人,倾慕者不在少数,白璋便是其中之一。后来也猜到了,钟贤妃入了宫,白璋爱而不得,在心里落了印。
白韶含笑应下,她知道萧楚晏前往溆县赈灾之事,更是听说有不少刁民借机生事,暴动不止。
不若为他求个平安,左右日后也是夫妻。古人云:夫妻一体。
倚兰庙虽有些偏远,位于郊外的半山腰,但慕名而来的都快将路给堵了。无法,旅客们只得弃了马车徒步上去,老爷公子们还算受得,贵妇女郎们却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虽是腊月身上还是出了层薄汗。
白兰氏方大病初愈,不到几步就大喘不止,白韶看着心疼。便劝道,“母亲,不若下次再来?”
“不必因我误了事。”白兰氏咬咬牙,想着今日要为幺儿相看女郎,说什么也要上去。
白韶劝退不得,只得扶着她缓步爬行。白兰氏便道,“阿珠先行罢,别因我坏了兴致。”
白韶倒不累,只是行到一半她忽闻到了梅花香味,扭头去问扶音“这山间何时种了梅树?”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有无梅树自是清楚,但这梅香亦是清晰可辩的,绝不是女郎家薰的。
扶音略思忖片刻,“许是近日刚种,女郎不曾常来,又或是本就在只是没那个机缘,遇不上罢了。”
白韶甚觉有理,心里一阵意动。白兰氏看在眼里,笑道“若是喜欢,便去逛逛,我这也无妨,还有奴仆们在呢。”
白韶当即眉开眼笑,嘱咐了尚嬷嬷及奴仆几句,便领着扶音寻着香味去了。
白兰氏目送女儿走远,摇头笑着“到底还是个孩子!”
尚嬷嬷浅笑,“左右有您护着,女郎留些心性,倒也无妨。”
又想起那个劣性夫君,白兰氏冷笑“阿珠是我拼了命生下的,是我的命根。他若是想弃了阿珠,我就是与他拼了命,也得护着我的阿珠。”
白兰氏生白韶时是难产,当时产婆便说只能保一个,但上天毕佑,母女平安。故而白兰氏宠极了这唯一的女儿。
“呀!女郎,还真有梅树呢。您这鼻子可真灵。”
扶音看着远处的三四棵梅树,北风袭来,花瓣落了一地。
白韶偏偏对这梅香感触,一闻便能闻出。她快步走至梅树下,花瓣落至她的肩上,轻轻浅浅的。白韶掌心里握着一瓣,拿至鼻处闻了闻,双眸明亮。
“这梅花瓣香味甚好,用来酿酒最是不过。”她尤爱酿‘梅花醉’,每到冬日总要摘些梅花留着——酿酒。
“那奴婢可要讨一杯来尝了。”扶音笑道,又从袖中拿出一条帕子,与白韶一般在树下捡着花瓣。
“自是少不了你。”
白韶捡了些,又望着飘飘洒洒的梅树,想着:去那倚兰庙祈福倒不如挂在这,梅香作伴,指不定更能成真。
想到了,便也去做了。白韶掏出提前写好的红纸,用荷包装好。又十分虔诚的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才喊来扶音“你在那蹲下,我去树上挂个荷包。”
“啊?”扶音抗拒道,“这不行,女郎金贵之躯,万一有个好歹,扶音也难逃其咎。”
“无妨。我免你无事。”
扶音还是摇头,“女郎要挂什么?奴婢为你——”
话未说完,白韶便打断道“既是我的愿望,定是我亲手挂上,方显心诚。”她又威逼道,“一会我小心些便是,定不让你受罚。你若再这般,我也不认你。”
白韶狠起来,铁石心肠;白韶傻起来,呆萌机灵。扶音完全招架不住,咬牙点头。
“女郎可要小心些,奴婢可还未嫁人呢。”言外之意,她还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白韶踩在扶音的背上,洁白无瑕的双手往上攀着,粉嫩红唇一张一合的打趣着,“这个自是,待日后定要为你寻个好夫君,阿桅也要寻个才是。”
梅树不高,白韶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双臂抱着树枝,将手里握着的荷包挂在了最高处。
“女郎,快些下来罢!”
扶音催促着,白韶脚一空,竟直直的往下掉。白韶吓得大叫,还以为自己会摔个脚朝天,害怕的闭上了眼。谁料,疼痛并没有来袭,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韶略微睁眼,看清了来人,更是慌乱“太、太子?”
梅花树下,只见男人身穿了件瓷器蓝帛叠长袍,腰间系着橙红龙凤纹宽腰带,留着鬓发如云的发丝,眉下是眉清目秀的眼眸,身型挺拔。
怀里更是抱着个女娇蛾。
扶音原本心惊胆战的,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一句:男才女貌啊!
“女、女、女郎,你可伤着了?都怪奴婢,本该拦着的。”
扶音回过神,自责道。
白韶也才从怀抱里下来,面红耳赤的理了理衣袖,“不怪你。”又看向男人,“多谢太子搭救!不知太子如何到此?,你不是……”去溆县了?
萧楚晏难得看到白韶娇羞的模样,眼底盛满了笑意。
“本想今日庙会,来求个平安。倒不想竟遇到——阿珠。”
阿珠——
珠——
白韶怔愣的抬头,这是他首次唤自己的乳名,没了往日客气的‘表妹’二字,竟有几分好听,甚至想再听他多唤几声。
白韶羞得脸颊通红。
萧楚晏见况,还以为是吓的,不由抚慰几句又戏谑笑道,“阿珠……竟还会上树?”
又唤了!
白韶脸更红了,今日怎么回事,不就是个名字么?“不是上元节么,便想着许个愿,应应景罢了。”
借口如此敷衍。连一旁的扶音都不信,何况精明的萧楚晏。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哦?那便祝阿珠愿望成真。”
又来了!
白韶更是呆不住了,连忙告辞“母亲还等着我,檀熙……先行一步。”
萧楚晏含笑点头,“晏就不送了!”他来这也不过是为了见小丫头一面,人既见到了,他也该启程去溆县了。
此去溆县,约莫要十天半个月才回,难免有些心痒痒。
又想起方才白韶坠落那一幕,眉心突跳。萧楚晏喊住女孩的背影,“阿珠日后可莫要贪玩,伤着了,可是会心疼的。”
只见白韶僵硬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至于他说的‘心疼’,到底是谁心疼?白韶没有多问,心里却有个答案。
看着少女略显匆忙的背影,萧楚晏扬唇轻笑,眉眼里尽显宠溺之色。
“秦冠,将东西取下。”
藏在暗处的秦冠应了声,随即轻松攀上方才的那棵梅树,从高处的树枝上取下少女挂上的荷包,跃身而下。
萧楚晏闻着荷包淡淡的香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将里边的红纸拿出,既是祈愿,他看一眼也无不妥,多个人多个力量。
“一为安康;二为顺畅。”
萧楚晏看着以上两行字,忍俊不禁,他的阿珠可真让意外。
别家女郎无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亦或是锦绣前程。
也唯白韶一个,敷衍了事。
秦冠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只站在一旁,犹豫的摸摸鼻子,“殿下,时间不早了。”
他们本就是挤出的时间,再任萧楚晏这般笑着,路也甭赶了。
其实祈福什么的,白韶最是不信,哪能你求神拜佛就会灵验的?但来都来了,玩玩也好。
“女郎与太子真真是有缘呢!”扶音感叹着,白韶忽而立住不动,扶音没有察觉撞上了少女的后背。
“啊!”扶音抚额惊慌问“女郎,可有撞疼?”
白韶将她拉住,“方才之事,若母亲问起,你如何回?”
扶音又一阵心惊,垂首思忖,“奴婢、奴婢与女郎…树下拾瓣,并无大事。”
扶音倒是机灵,白韶满意点点头“小扶音真乖!”纤细玉手摸上扶音的细腰,引人一阵脸红。
扶音含羞跺脚,“女郎!”
扶音明白了,今日的女郎,像个未涉世事的少女,乖张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