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自小的教养让她做不到当众与人互骂,更不愿让人看戏般看她们。
于是衣袖里的小手轻轻的扯了扯萧楚晏的衣角,想让他压下眉眼间的怒气,才向许蝶玉道,“许当家,这儿也不是能说话的好地,不如换个地方我们再好好聊聊?”
许蝶玉自是同意,牵住许言玉激动的小手,向她侧了下身“那便请郡主与我到许府一叙。”
萧楚晏也知自己情绪外露,以往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偏偏栽在了白韶身上,而且——心甘情愿。
大掌因常年握笔而有薄薄的茧子,就这般藏在衣袖里反手将小丫头的小掌偷偷握住。
软软的!嫩嫩的!
白韶一惊,将小手往回缩,但耐不住男人的力气大,只能放弃挣扎让他握着。因着穿的是广袖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牵着的手,只会觉得俩人走得近些,根本不会有人往那方面想。
白韶趁着萧楚晏看过来时,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脸上的酡红不散,耳根子也染了红晕。
萧楚晏好心情的轻笑一声,方才让许言玉扯起的醋意也淡了些许,喜欢又如何?
小丫头只能是孤的,也只会是萧楚晏的妻!
其它的人,休想染指半分!
许蝶玉将人引到了许府大厅,又让奴仆下去泡茶,自己则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因白韶是郡主而要礼让。
当然,白韶也不在这些小细节,只是她身旁坐着的两人有些让她哭笑不得。
萧楚晏与许言玉一左一右围着她,萧楚晏倒还好,面容平静;反观许言玉,自从逃离了长姊魔掌后就痴痴望着她。
“小美人,你真不考虑做我的红颜?”
“……”白韶感受到男人明显又怒了,忙回道“许女郎美意,只是檀熙——不喜女色。”
“檀熙?这是你的名字?”
“不是,是我的封号。”
“那你唤什么?”许言玉激动的握着白韶的衣袖,白韶一时无措,又避之不及,对上许言玉明亮的眼眸“……白韶,我唤白韶。”
白——韶!
“真好听!”
白韶本想回谢一句,但许言玉的下一句就让她说不出话。
“韶韶!你看过话本么?你知道白娘子与许仙么?他们的爱情多甜美啊!
你再瞧瞧我们,你姓白姓,我姓许。
可不正是话本里的白娘子与许仙,绝无仅有的缘分,我们该是命定的夫妻!”
一席话说完,在场的人全都是一副神色莫测的样子。
你能够想像到一个女郎对着另一个倾国倾城的女郎说:我们是命定的夫妻!
还是当着萧楚晏的面。
“——找死!”
萧楚晏当即掐住许言玉的脖子,发狠的将她举起。
“阎景!”许蝶玉惊呼,只见一道身影闪过,一掌劈向萧楚晏举着许言玉的手,萧楚晏闪躲地将手里的女郎丢倒在地。
白韶也才回神,将萧楚晏紧紧地拉住。
这个许言玉当真是——语出惊人。
“许女郎年龄也不小了,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如此这般,小心祸从口出。”说完,脸上有股热气冒着,原是萧楚晏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她,你的夫君应是谁。”
白韶娇躯一颤,这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而且,我已订亲。只待及笄便嫁作他妇……”
许言玉被阎景一手扶起,轻咳了几声,竟咳出血来。
“杀了便是——”她似不甘道。
许蝶玉倒不料疼爱的妹妹如此放肆,若让她再说下去只怕自己都保不住她了。
“阎景,扶小姐出去。”
阎景应下,不顾许言玉的挣扎打骂就将她扛到肩膀上,大步走出大厅。
“放开我!放开呀……”
“阎景,我命令你!”
“韶韶!韶韶……”
“……”
终于,伴随着许言玉身影远去,大厅里的气氛也稍有缓转。
“郡主,家妹年幼无知……”许蝶玉试图为妹妹解释一二,但瞧着白韶比许言玉还小上几岁,也没脸开口说话。
“听闻郡主在城门外施粥,蝶玉可以为郡主捐赠一千石粮,以赎家妹之罪。”
白韶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她安抚的握着萧楚晏的手,双眸冷的要掉渣。
“哦——”
“那许当家捐的粮,是从自己的里面扣,还是从官粮里运呢?”
白韶的直言让许蝶玉有一瞬间怔愣,片刻才笑道“郡主这话,蝶玉可就不明白了,这粮自是从许家粮行里出。再者,蝶玉那里有官家的粮食。”
“没有啊?”白韶转眸一笑,朝她逼近“明人不说暗话,许当家将官粮交出来,并且说出你的幕后之人,许当家觉着,如何?”
许蝶玉笑容冷僵,“郡主此话何意?”
“用你那几个弟妹的命换官粮下落及你的一诉状纸,许当家总不会拎不清吧?”
“威胁我?”许蝶玉再也笑不出,拳头紧捏,“我又如何能信你?你又凭什么能保证我弟妹的安全?”
“就凭——孤是太子!”
萧楚晏给了许蝶玉一个答案,“你若放手,孤便许诺,护你许家上下无恙。
但你若执意为之,孤有的是手段找到官粮,到时留给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竟真是太子!
许蝶玉认命般合上双眸,当年她为了许家上下,不得不找上石肃背后的纪王;如今还是为了许家上下,却是向太子低头。
“……好!我答应。”
“不过,我要太子殿下亲口发誓,护许家上下平安。”
她苟活着,本就是为了父亲临终时对她的托咐,若能用自己来换弟妹平安,也是值了。
萧楚晏的一个口头承诺,她亦是在赌。
赢了,许家无事;
输了,许家万劫不复。
“孤一诺千金,定会护许家平安。”他铿锵有力的道。
许蝶玉压在心口上的担子卸了,应赌赢了吧?
她唤来管家,“引他们去!”
管家一直在门口听着里边的谈话,许蝶玉的艰辛不易他自是清楚。
许蝶玉从未愧对任何人!
“还请殿下派些人随老奴去罢。”
萧楚晏便冲秦冠点点头,让他随管家去一趟。
“事情已了,那孤不便长留,告辞!”
说完,拉着白韶便走,阿桅紧随其后。
“你回去收站行李。”
萧楚晏将阿桅也打发走了。
“表哥要带我去哪?”
萧楚晏买了匹马,便带着白韶策马出城,冬日的风冷飕飕的,白韶感觉寒气直达骨髓。
“可是冷了?”
他不回白韶的话,只是见她一个劲的搓着自己的臂膀,便将他的披风解下,一个旋转就盖在了她身上。
白韶默默的受着。
萧楚晏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香,但又像是她身上的。
白韶闻着,感觉心旷神怡。
“表哥身上薰的,可是梅香?”白韶迎着风,将她的湿润润的双眸露出来,仰望着萧楚晏的下巴。
“……”萧楚晏总不能说因你喜欢梅香,所以他也薰了梅香,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又不回答。
白韶撇撇嘴,将脑袋缩回披风里,都不愿与自己说话了,还受那个罪做什么?
萧楚晏明显不知。
否则,定要叫一句“冤枉”了。
……
萧楚晏将白韶带到了一片盛开的梅林里,马蹄声响,梅花瓣落,随风飘飘,尤入仙境。
“好美!”
白韶任由着萧楚晏抱下马,便扯着裙摆朝梅树底下跑去,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
“表哥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萧楚晏宠溺的看着小丫头的笑容,扬眉回道,“来时发现的,原来想着办完案子,再亲手为你画下,虽说不曾亲眼见着,好歹也能收到我的亲笔所画。
不料,阿珠也来了。倒是可惜了……”
白韶捧起些花瓣,撒在了男人头顶上,像个孩子开怀大笑。
“有何可惜?表哥不若在这梅林里加上你我,待阿珠及笄之日,用作贺礼?”
白韶的生辰在五月初四,而与萧楚晏的大婚定在七月十五,左右不过两个日。
也就是说白韶及笄后,便又要嫁给萧楚晏,而今已是腊月十八,等过了年,距白韶嫁作人妇的日子也就只剩七月左右。
萧楚晏却摇头笑道,“不好!不好!阿珠的寿礼怎能如此简单,画是定会画的,只是不会是阿珠的寿礼。”
白韶心中一暖,听萧楚晏这么一说,她的寿礼定是早早就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