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炟摸了摸围着她打转热情得不得了的老狗,感觉它健康不少,心下也欢喜。这条狗是她在路上捡的。它老了,且满身病痛,这个城市并不允许流浪狗生存。艳炟知道,它活不久,可还是把它带了回来。
“这几天都是你照顾兄弟的?”兄弟是她称呼老狗的方式,狗是一种讲义气的动物,她喜欢叫它兄弟。
“嗯。”樱空释也蹲了下来,摸了摸兄弟的头,“这几天照顾兄弟,我才发现原来养狗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有些轻微洁癖,狗毛满天飞的场景,想想就难以忍受,可是跟兄弟相处,他居然不觉得违和,大概这也算爱屋及乌吧?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觉,艳炟这么喜欢狗。几天的时间里,他倒是跟兄弟套了不少近乎。
艳炟有些讶异,樱空释居然主动伸出手摸了摸老狗,她记得他不喜欢动物。看着他跟狗居然相处地这么和谐,她呆愣在原地。
“不请我进坐坐么?”他见着艳炟惊掉下巴的表情,状似无意得开玩笑,但又在艳炟开口之前加了一句,“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三年前搬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嗯?落了什么东西?”艳炟侧身示意樱空释进门,但艳炟很想问,这些天他来这里帮忙照顾兄弟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带走?
“我以为不重要,就没带走。可是当没了它以后,我发现,它对我,很重要。”樱空释目光闪烁,自嘲地笑了。
一语双关的话,艳炟自然没有察觉出来,她只当樱空释真的落了东西在这里。
“你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的话我这里只有速溶的,不过茶叶还是有的。”艳炟抱歉地笑了笑,她记得樱空释不喜欢速溶咖啡,他觉得那样粗糙的冲泡方式失了咖啡真正的味道,家里不仅有咖啡壶,还有一整套的茶具,赌书泼墨闻茶香,在物欲横流的都市里,他沿袭了几千年的文化,生活得依然很精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精致,往往体现在不同的地方。
“不用太麻烦,白开水就好了。”他两之间似乎客套了许多。
“嗯,好。你没带走的东西都还在你的房间里,我没有动过。”
她撂下一句话就进了厨房,在倒了一杯水后,艳炟突然想起来,水壶里的白水还是她住院前灌进去的,搁置了未知天数,早就不能喝了。甭瞧白开水多平淡,它也有变质的资本。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打磨。
樱空释坐在沙发上,看着艳炟给他烧开水。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在这里,他需要的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能与她呆在这所房子里的借口。
墙上的钟有条不紊地走着,她的手机响了,他本不想窥视她的隐私,但在不经意间听见“房子”“卖”“价钱”等字眼时,他还是竖起了耳朵。她要把这所房子卖掉?他想继续探听下去,可电水壶的噗噗声干扰了他,水开了。
似乎是价钱谈不拢,她躲在厨房里不出来,交谈声压得很低。
她谈了多久,他就发了多久的呆。她要把这所房子卖掉吗?难以言喻的滋味弥漫在胸腔,越发不好受。
当艳炟端着刚烧开的水从厨房出来时明显的愣了一下,她以为樱空释去房间找他的东西了,她没想到他坐在客厅里。
“你要把房子卖掉?”
“嗯。”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为什么要卖掉?你缺钱吗?”樱空释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她怎么会缺钱呢?可他又忍不住帮她找借口,“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冷了,邻里又隔得那么远,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味儿。”樱空释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他们的房子建在郊区,复式楼,带了一个花园,方圆几里无人烟。可是她爱热闹啊,若他是冬天,她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夏天,她耐不住这样的冷清。如今离婚了,她不用被束缚在这冰冷的地方,她是自由的,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现在想想,他两的分离并不是时间的苛待。她过于歇斯底里,他又不肯纡尊降贵。错在双方,谁都不冤枉。
“我想去乡下,买一间落地式房子,闲来无事跟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热闹。吃完饭带着兄弟压压马路吹吹风,一人一狗,多好。”许是太憧憬静好的生活,她讲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上扬。
“对了,你的东西找到了吗?等别人住进来,再找就有点麻烦了。”她总算是想起来眼前的事。
“找不到了,算了。我走了。”他摇了摇头,颇讥讽地笑笑,留了个落寞的背影。弄丢了就是弄丢了,怎么还能奢求找回来。
艳炟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他这么沮丧,兴许丢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吧。她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
人走,茶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