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怯

　　樱空释有一半的人鱼族血统，要进入圣海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取回一泪石却有些棘手。一泪石掉落在海底最深的地方，而那里居住着生性凶猛的海底生物，鲲。鱼类本就喜欢这些晶亮的东西，那鲲早就把一泪石归属于自己的所有物，不准任何东西跨越雷池，且它能化为鹏鸟，同风起时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即使他出了海面，它依然能够穷追不舍。好在樱空释的灵力够强大，能将整个圣海域冰封住，虽然圣海域转瞬便恢复为汪洋，但这短短的时间用来摆脱这难缠的家伙已经足够了。不过他还是稍慢了一步，他的肩膀被鲲的尾巴扫到了些许，他带着一泪石顺利逃出了圣海域，也受了伤。

　　樱空释回了凡界，捂着血染的肩膀，踉跄的夺路而逃，所幸活着回来了。与鲲鹏一战，虽不是重伤，却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很累，他走不动了。他最终还是风尘仆仆的跌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就在这片无人的土地上将就一晚吧，他如是想着，闭上了视线开始模糊的双眼。天公不作美，就在他困极时，淅淅沥沥的雨水洒在了他的脸上，渗进他的银发里，淌过他的蓝眸，透入他的袍子，砭在他的肌骨中。

　　冷。明明是还带了暑意的初秋，他却觉得冷极了，只得裹紧了湿漉漉的衣物。衣物被打湿，粘腻在皮肤上，越裹紧越冷，越冷他缩得越紧，如此恶性循环。

　　即使面临如此恶劣的环境，樱空释仍旧是庆幸不已，庆幸自己能活着回来，等他再醒来，他依然能在这个凡世继续苟且偷生。也庆幸自己活着回来后，艳炟就不用受同样的苦。

　　艳炟......

　　他匍匐在地上，许是他太过想念她了吧，所以她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即使是幻觉。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樱空释听到她如是问他，他不回答她，却半抬了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只要他不看她，她就消失不见了。雨势很急，千丝万缕地遮在他的眼前，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依稀想起了他变成少年模样时与艳炟的初见。他也是如此窘迫不得已地躺在污水里，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风采逼人，令他不敢直视。往日，今时。

　　“樱空释？你还撑得住吗！”艳炟半抱起樱空释。

　　这是圣海域的必经之路，她不知道樱空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但他的情况看起来有点糟糕。面前久违的银发蓝眸，他连平时维持黑发黑眸的精力都没有了。

　　“艳炟，我冷。”寒意从肌骨里散出来，许是没了防备，执念一瞬间崩塌，他有些眷恋的贴近了炙热的怀抱，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右手却下意识紧握成拳，将一泪石死死收在掌心里，不让她发现。

　　“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卡索那里。”艳炟觉得，樱空释现在最想看到应该就是卡索了。

　　樱空释窝在她的脖颈间，看着她有些焦急的侧脸，张了张口，他想告诉她，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并不是哥。他念的人，近在眼前。

　　“艳炟，我很后悔，很后悔......”他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一次，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忏悔。

　　艳炟看着如此虚弱的樱空释，有些后怕。他怎么总爱折腾自己的身子。这次又是为了谁？卡索吗？

　　她冲着樱空释吼道：“先别说些没用的废话啊。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什么情况，谁要听这些啊？”生死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是无力的。

　　没用的废话......

　　他总算知道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了。她两次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屈己地去奢求他说一句喜欢她吧？

　　“好，不说...”

　　他最终还是昏在了她的怀里。雨丝顺着他紧闭的眼眶挤进了她的脖颈里，却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