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有人在她耳边,力不从心,断断续续的呢喃着。他很想抱紧她。肩上的伤痛极了,连带着手都开始打颤。他越是加重力道,却越是抱不紧她。有心无力的感觉愈发强烈,他贴着她的身子缓缓下滑。而艳炟,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愣住了,她怔忡着。
从来没有人会用血肉之躯为她抵挡灾祸,从未有过。口口声声说宠爱她的父王最后为了权利不惜杀她,烁罡永远只会嘲笑讥讽她的弱小。而樱空释给她的关心隐晦又含蓄,她猜得很累,最后也便不猜了。霰雪此次下意识的举动,令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这些,原本都不属于她。
“霰雪!”艳炟轻轻念着他的名字,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倒下,这一幕似曾相识,他躺在血泊里的画面混沌隐晦,仿佛要撕开她的意识钻出来,头很痛。艳炟跪坐他的身边,眼泪就一滴滴砸在他的额头上,沉重极了。
“阿焰,你终于还是,肯为我落泪了,我很开心......”
霰雪伸手,抹下艳炟眼角一滴泪珠,食指覆上薄唇,他用舌尖沾了沾那滴为他而流的泪,却笑了:“好甜。”
“为什么要替我挡?我又不是焰主,你凭什么替我挡?”艳炟强迫自己说着残忍无情的话。无法否认,她贪恋有人庇护的温暖。但同时她也清醒得很,这些都是属于焰主的,霰雪对她的好,只是她借用偷来的。她只是仗着这副皮囊享有霰雪的好。
听得她如是说,霰雪的心头一滞,背后的痛意也模糊了几分,显得不清晰了:“权当是我为少不更事时犯的混账赎罪吧。”
说话间,又有血从嘴角溢出。许是一山不容二虎,艳炟没想到的是,霰雪与樱空释两人之间,居然真的动了杀心。那向她飞来的幻术,着实不轻,霰雪伤的很深。
“你先别说话啊,我帮你包扎。”虽然性命无虞,但两三日也是难好的。
“这些等你伤好了去跟焰主说。我不是焰主。”艳炟总是煞风景。
“你让我说下去吧......”一改嬉皮笑脸的常态,祖母绿的眼眸里居然带了遗憾,懊悔,歉疚,“与你第一次相见,是我设计的。你果然如传言中般跋扈专制,令人生厌。我厌恶你,却假意与你交好。要打败渊寂,你是必不可缺的一份力。你有野心,自然不愿意屈居人下。我赌的就是这一点。送你的耳坠子,骗你说自己做的,其实也是随手挑的。火族张扬的王被我耍的团团转。”
“我素来爱混在脂粉堆里,女人的心思猜的准。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却不明说故意任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向来对儿女私情不屑一顾,没想到最后却被绊住了脚。
早知相思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絮絮将往事铺陈开来,这些是焰主所不知道的他的小秘密。他喜欢上焰主后,一直不敢跟焰主坦白他的欺骗。他总在想,若是焰主知晓了他最初的动机意图,会如何。他总怕会失去焰主。患得患失,惶惶终日。这些巨石压在胸口,憋闷地喘不了气。
大恨,大恨啊。
现下想来,皆是报应。
艳炟是焰主最温柔的一面,那一面,本是留给他的。
“我偏向舍弥,却忘了舍弥有亲人朋友爱人,而你只有我。”
焰主事事要强,得不到最好的,便不要了。所以在渊寂逼她赌咒立誓的时候才会如此从容淡定的把艳炟给丢了吧。是他不够好。
“不要总想着赶我走好不好?我又不傻,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总盼着你心软回来看我一眼。我坐在那里一下午不敢走,我怕我走了,若是你心软回来,我就错过你了。你知不知道,那里服务员可嫌弃我占着位置妨碍他们做生意了。”
因果轮回,上一世,他刻意失约,晾着她在落樱坡吹了一夜凉风。这一世,终是轮到他了。那种心绪,他到底还是彻彻底底理解了。
“阿焰,不要赶我走,我只是想看看你......”
霰雪说着说着,便觉着困了,他努力想看清艳炟的模样。
艳炟叹了口气,他当下这般,她也不能将他扔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困了就睡吧。”艳炟于心不忍。
“好......”霰雪强撑着,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次我能睡你那个社会人的枕头吗?”
“可以......”霰雪为毛对她那个小猪佩奇枕头那么执着?
“嗯......”得了艳炟的许肯,霰雪终于还是放心晕了过去。至少她不会再把他扔了。这次受伤,倒是值了。
樱空释旁观着,一言不发。他看着艳炟坐在血泊里,衣角满是霰雪的血。刚刚的场景,似乎根本不允许他插足半分。那是霰雪独有的记忆,是属于焰主的,而艳炟,本来就是焰主的一部分。
樱空释怎么离开艳炟家的他也不记得了。浑浑噩噩在街角游荡着,他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口血。他其实伤的不比霰雪轻多少。没错,他在看到霰雪对艳炟撒娇的时候确实动了杀伐的念头,但霰雪又何尝不是这样对他呢?他们都不允许另一个自己存在于世。
若是他能再快霰雪一步该多好。樱空释终是支持不住,背靠着路灯杆,喘了口气。他好像已经输了。
艳炟,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彻彻底底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