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汤的油腻感一直盘在霰雪的齿颊与上颚,熏得他头晕的厉害。视物模糊始终给他一种大厦将倾感,他几乎是挂在了艳炟身上被拖回了房间。
“感觉好点了没?”
“阿焰,这床是不是要塌了?怎么一直在晃?”就连天花板都在转,霰雪出现了幻觉,只得濒死般扯着艳炟的衣角。
“放心吧,床不会塌的,你闭上眼睛不要看。”艳炟安慰着霰雪,出奇的耐心,“我去帮你倒杯水,说不定能缓解一下。”
“有冰水吗......”霰雪这次也不吵闹了,只是用手背掩住了墨绿色的眼瞳,看得出来,樱空释这次真的是把他阴得够狠。
艳炟一出门就看到了杵在房间门口的樱空释,没想到他居然还一声不吭地跟上来了。艳炟自动将他辨认为空气,对他不闻不问。
“艳炟......”刚刚在吃饭的时候霰雪明目张胆地嫌弃他的厨艺,他真的是气糊涂了才说出来那些话,再加上他本来阴鸷的个性,艳炟一定是信了他是有意的。其实他有想过好好道歉,可他忽略了霰雪是只鸟。看艳炟现在的神情,他心下也了然几分。既然已经犯了错,那只能想办法补救了。樱空释是这样想的,但这次艳炟却没给他机会。
“樱空释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是故......”
“你想说你不是故意的?那又如何呢?樱空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做事总是不计后果呢?你总要别人陪着你闹。”艳炟眼底尽是疲惫与失望,“你回去吧。”
她爱樱空释,也包容过他,可总有底线。同类相食的阴影在她心里并不轻。她原谅樱空释没有了解过她心中压抑的痛苦,但不代表他可以再在这个痛苦上添一笔黑色使得阴影更加深厚。
父王吞噬哥哥们元神时狰狞疯狂的面孔,哥哥们的哀嚎,还有她孤立无援的绝望。如果当时跟哥哥们一同去了,倒也解脱了,可当时的她还是想着先救樱空释。
父王......哥哥们......
有些记忆她已经刻意选择忽略,但总在她快要忘却的时候又显得格外清晰。
“艳炟......”樱空释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艳炟堵了回去。
“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即使离婚了,她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给樱空释留薄面的。这么直接了当的话,她第一次对他说。
听她如此说,樱空释脸色也白了白,他向前走一步,而艳炟却往后退了一步。她有时候真的觉得樱空释很可怕。以前她想过救他,然而最后结果如何?救不了他,自己也深陷泥潭。
樱空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退半步的举动,终于讷讷道:“好,我先回去,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直到樱空释化作黑雾完全消失不见,艳炟扶着门框的手才停止了颤抖。她卯足了力气去给霰雪倒了杯水。
“呼......”猛灌了几口凉水,抖了抖周身的凉意,霰雪才缓过神来,到底是他心宽。
“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
“那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艳炟此话一出,霰雪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灰,还不等他细究,艳炟就已经硬挺挺地往前扎。
“阿艳,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头晕。”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水。”角色立刻互换了。
“等一下,这床是不是要塌了,怎么一直在晃?”艳炟没有安全感,只能拽着霰雪不放。
“放心吧,床不会塌的,你闭上眼睛不要看就没关系了。”霰雪伸手捂住了艳炟的眼睛。
艳炟第一次没跟霰雪唱反调,而是听话的照做。可即使闭眼,哥哥们临死前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犯下这种滔天大罪?为什么不能骗骗她?若是把她蒙在鼓里,父王依然还是那么伟岸,她也不用总是想方设法抹去这些记忆。一时间,她有些依赖地按着霰雪覆在她眼上的手不允许他松开。
霰雪虽然不知道艳炟到底触发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但也知樱空释这次的确是犯了大忌。看艳炟如今这般模样,他又气又心疼。樱空释到底有没有了解过艳炟压抑的心事?结婚的几年里,他到底都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