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艳炟正跟焰主在梦境里走过时间史书,看着祖辈们的一页页风流债,而霰雪也趁艳炟熟睡之际偷偷打开了她的日记。他承认偷看别人日记是不道德的行为,但他也不是什么君子啊。更何况他真的很想了解艳炟为何会因为樱空释那碗鸽子汤脸色大变。他本是将计就计用误食同类后的懊恼与悔恨引起艳炟的同情从而反将樱空释一军,没成想艳炟的反映出乎意料,这期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致使她难以接受,显然樱空释并不知情。
艳炟在日记上施过咒术,但以他的能力打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咒语解开,不费吹灰之力,日记里记载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全部重现。
映入幽深的墨绿色眼瞳里的,是艳炟陪伴樱空释轮回的生生世世。
一世接着一世,从初见樱空释时的勇敢到如今的疏离,她慢慢的变了,不仅眼里没了光,离开还带着对爱情的失望透顶。
霰雪又想起了自己临死前对焰主的诅咒,他在开玩笑啊,焰主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最爱的只有自己罢了,何曾想命运却让他的遗言成了真。
霰雪还想继续看下去,可是艳炟没有再把记忆放进日记里。他又快速翻了几页,却看到了日记里的一个场景。男人贪婪地吞噬着火族的元灵,艳炟想要阻止却根本束手无策,而从她的哭喊声中可以得知,那个男人是她的父王,被吞噬的火族元气是她的哥哥们。虎毒不食子,火王为了一统三界居然做出悖于天道人伦之事,在艳炟面前亲手杀了孩子们。
原来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霰雪合上日记,他想,他必须用拳头跟樱空释好好的,“心平气和”地谈一场。
“我去去就来。”他看了还在梦中的艳炟一眼,轻声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只身去了樱空释的住所。
而霰雪不曾想到,艳炟就在此刻的梦中,窥尽了他的一生。
当霰雪到达樱空释的房子时,樱空释正在后院修剪一簇花儿。这个季节本不该是它开放的时候,是他强求,用了灵力滋润。他本该将其乔迁到温室,又怕伤了根。就让它在这片土地里自由舒展吧,即使常有风雪,他用幻术护着就是了。花儿没有辜负他的栽培,用了满腔激情,开得娇艳,热烈如某人红裙。樱空释修剪枝叶,蓦然手指一痛,剪子掉在了尘土里,他被自己精心滋养的花儿伤了手......
“樱空释。”霰雪的鞋沾上了花园的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蹲修剪枝条的樱空释,“我们谈谈吧。”
“可以。”樱空释没有拒绝,“换个地方,我的花园不是闲聊的地方。”
来者不善,他怕殃及他的花儿。
“随你。”霰雪嗤之以鼻,哼,玫瑰花而已,也值得他用灵力灌溉。哪怕他将对待玫瑰的呵护分出几份给艳炟,两人也不会今日的境地。霰雪在心里为艳炟打抱不平,瞄了一眼长势甚好的玫瑰。看他到时候不偷偷拔了樱空释的玫瑰花儿出气。
樱空释是个惜花人,自己辛苦培育的花,自然舍不得拿去随便给人糟蹋。他怕霰雪与他一言不合起了冲突波及他的花,就将霰雪引进了前厅。
虽然霰雪是个不速之客,但樱空释出于东道主的自觉,还是给他倒了杯茶水。
“多谢。”
“不客气。”
言简意赅,礼貌且生疏。
霰雪不怕樱空释在茶水里下毒,啜了一口热茶下肚,暖意从喉管顺到了腹中。他放下茶杯,一抬头就看见了前厅墙上的挂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有一头漂亮的卷发,乌黑浓密的秀发里藏了一小缕俏皮特殊红,阳光般的颜色。头发卷曲的程度就像是碧海邂逅微风时产生的波浪。她坐在花圃里,热情地拥抱阳光。
挂画的笔触细腻又自然,就像身临其境眼见过千万次之后临摹进了脑海,这才将场景拓在纸上。
霰雪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樱空释花圃里骄纵不可一世的玫瑰花。他盯着挂画,若有所思。
“看够了吗。”冰冷的陈述句,樱空释也不羞于霰雪窥探出了他的内心深处,略带敌意的将矛头对向霰雪,“你来干什么。”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看笑话拍手称快吗?那大可不必。
霰雪之前还信誓旦旦要与樱空释痛快一搏,但现下却提不起兴趣。论实力,想必是不相上下,他有个更好办法。
“我偷看了艳炟的日记,你想不想知道你们离婚的原因?”
樱空释显然被揪住了注意力,他不吭声。
“里面写了很多你的坏话哦。”霰雪挑拨离间。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不出所料,应该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你或许可以恬着脸去问艳炟,但这件事总归不会由我来告诉你。”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最痛快。霰雪杀过不少人,当然知道樱空释这样的敌人最适合怎样的死法。艳炟要是有意让樱空释知道,就不会隐瞒至今。艳炟不说,他更没有立场说。霰雪笃定樱空释不敢去刨根问底,既然无脸去问,那就被这心痛难当的疑虑和后悔慢慢凌迟吧。
霰雪看着樱空释的眼神褪去亮光逐渐晦暗,这让他生出些许为焰主报仇的快意。他满意的离开了这所房子。樱空释,就用余生的懊恼去赎罪吧。
满盘皆输,樱空释看着挂画上的女人,之前被花刺伤的手指有些隐隐作痛。这根刺,伤的他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