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6）

山林间少了几许怪鸟的怪叫，仙灵妖怪注意到了这点，为此高兴。

怪鸟在树上坐着远远望着人类，被发现后一惊。

“等……”见怪鸟起身要走，叫住了他。

怪鸟瞥了人类一眼，心不在焉。见人类有话说，便盯着他道：“嗯……别来无恙。”

“也是，好不容易见……”

“应该说是久别重逢吧……额，好像并没有区别。总之见到你我很开心。”怪鸟虽还是笑盈盈的样子，但语气缓和地像个翩翩君子。

人类迟疑了会，怪鸟又像个从前少年模样笑道：“没长进，总之……再见吧。”

当离开时，那人类被一抹红色占据，红蝶轻轻携走他那流光溢彩的记忆，徒留那遥不可及却又成真的梦。

还愿鸟看着那记忆的藤蔓爬上手，那灼热的心仿佛被烫了下，刺疼着神经。

他再不是怪鸟了，他与天命做了一场交易。

他以命还愿，以心轮回。

沈九觉得那炽热的、红艳中欲滴着血的火莫名刺眼。

怪鸟成了还愿鸟，料想他那些信都是他写的，连那人类愚蠢去找姑娘之后，幻化出的偏偏淑也是他。

所以还愿鸟才不愿他沉沦于那缥缈、无望的信中，迷失于人类所谓的爱而不得，最后在对美好的期盼中落魄。

那姑娘并不是温婉可人，而是世俗肮脏。他见过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嚣张跋扈的样子。

那待他好的，也许只是一瞬，但足以令他温润余生的那个人类。失魂落魄，仿佛世间便唯有那女子和他曾赤诚的心。

所以他才会还了那人类的愿望，学着厌自己的人类所写的信，摹着人世间的情投意合。再让自己受着轮回的记忆，生生世世还愿，最后又携去了他的记忆。

他们都痴，都傻，都愚蠢，皆无情。

沈九等那与自己共忆的薪火殆尽，又瞥了眼那昏睡的洛冰河，心里一冷笑。

无用的等待招致无用的付出，一片赤诚换来了一份冷漠，冷漠的主人用一片赤诚换来落魄。

还愿鸟的故事似乎因此而起。

同是还愿鸟的他只知道，还愿鸟不过是那些被世间所摒弃的人，却因世间一点美好而执念至深。一命相抵，看似将那留存在世间的美好归愿，实则是为了了却，将他抹杀。

那他呢？他似乎也有执念，只是这执念朦胧地笼盖着记忆的梦，兜兜转转，他也在迷途。

洛冰河的呼吸声在静夜显得格外清晰，那起伏的胸膛仿佛滚烫着前世。

是洛冰河吗？这世间的美好竟有他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