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警察办事效率倒是确实挺高，人是星期四失踪的，第二天就确认死亡了。

于是便没有人来打扰温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因为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死者李洛希和所谓的“杀人凶手”齐优身上。

齐优并不是温妍那种能沉得住气的人，别人骂她她就一定要怼回去，别人对她不利她就一定要加倍奉还，因此也练就了diss人不打草稿出口成章的本事以及一身的义气。

但是她终究是寡不敌众，温妍性子软不肯帮她怼人，外面那些好哥们好兄弟也管不着她这些乱七八糟的私事。

齐优深知越是解释她们就咋呼的越起劲，干脆放弃辩解，直接开骂。

温妍问何渝，为什么这么笃定一定是齐优杀了人，难道就不怕误会人么？何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废话，一人不进庙二人不观井，谁让她平时老是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德行？就算误会了也是她活该！”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说“我跟齐优私下里关系不好，所以我要公报私仇，趁她病要她命，反正她活该。”

温妍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据说你们学校去年也死了个女生——就跳楼自杀的那个，不过好像校方把事情压下去了，没怎么闹大。”

何渝：“喔，你是说那个马鑫吧，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听别人说她是因为在外面鬼混怀了孕才自杀的诶，怎么你认识她吗？”

温妍连忙否认：“不不不，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是好奇而已，真的。”

何渝轻佻地一笑：“呵，那家伙不是咱班的——幸亏不是，和这种人朝夕相处还不得恶心死？要我说这种臭虫死了也好，省得把那些不干不净的脏病到处传染。”

温妍：“……你还真是口无遮拦。”

何渝大大咧咧地一笑，好像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个叫马鑫的听说家里条件挺差的——好像她妈还是个出来卖的——学校那边给塞了点钱就搪塞过去了，她家人也没再说什么。”

温妍低着头沉默，何渝继续说：“李洛希这件事可不得了咯，她家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她妈又是个大公司的老板有权有势——你懂我意思吧？跟那个姓马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她这一死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警方那边都快忙成狗了。”

温妍不敢发表意见，只敢一声不吭地点头附和，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了再惹上什么麻烦。

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金京笑着骂齐优是杀人犯然后被后者摁在地上锤，何渝又在和几个闺蜜添油加醋地说着刚开学时齐优如何针对李洛希，尹夏怒骂袖手旁观的温妍是杀人犯的帮凶。

温妍心说我和李洛希根本都不熟帮哪门子的凶啊，这帮人真是什么离谱话都说得出来。

他们班的老师需要去接受警察问话，于是下午干脆提前放学。

她听见尹夏念叨着：“估计过两天就该问我们的话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正好，夕阳暖洋洋地洒在天台上两个女生的身上，虽然乌合市的夏天平均温度高达三十八度，但齐优还穿着长袖校服。

温妍问她为什么，齐优说她体寒，温妍说真的吗我不信。

齐优：“……”

温妍戳戳齐优的肩膀：“姐，问你个事，人是你杀的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齐优被她问的一愣，随即捏紧了拳头。

“我说了我没杀她……到底还要我澄清多少遍？怎么连你也开始相信何渝她们的那些鬼话了？”齐优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死死盯着温妍的眼睛。

温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顿时泄了气。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怀疑你，只是你太有嫌疑了，所以我才……我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我太有嫌疑了’？和那表子有冲突的人多了去了，她们分明就是在针对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齐优越说越激动，啪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能不能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看你和她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吗？”温妍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我根本就没有受她们的影响，是因为……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好得不正常，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拼命压抑着呜咽声，但声音里还是带了些哭腔。

齐优手忙脚乱地上前拭去温妍脸上的泪水，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我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气昏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唉，你别哭了。”

她干脆伸长胳膊搂住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手指无意识地揉着温妍软软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毛。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原先以为你是在利用我。”温妍断断续续地颤抖着，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齐优沉默良久。

“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吗？”她突兀地开口，一句话把温妍问傻了。

“啊？”

“没有答案，没有理由。”

温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她茫然地站起身来，抛下一句“我回家吃晚饭”就走了，留下齐优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

直到天台的门被温妍重重关上，她才仿佛猛然间回过神来一样站起来，也紧随其后走下楼去。

……

温妍的父母还没有下班，她一个人目光呆滞地在房间里徘徊，秀气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体外，只剩下一具尸体一般的空壳。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她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漩涡里，四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费尽心思拨开层层迷雾也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夜色蔓延上来，逐渐吞噬了这座城市。

她晃晃脑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钻进了衣柜里。

身体被各种布料包围早就闷出了一身的汗，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很是难受，她挣扎着爬出衣柜觉得自己好像恐怖片里的女鬼。

衣柜外新鲜的空气让她感到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人间，温妍忍不住深吸几口气，被呛得头晕目眩。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