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年心脏猛地一阵刺痛,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任凭怎么反抗都似无用功。 那种意识清醒等待死亡的感觉,就像一盏苟延残喘,散发微弱光芒的灯,顷刻间便可悄然闭灭,堕入黑暗。
“咚——咚——咚!”
一阵巨大又十分不耐烦敲门声响起。
拥挤破旧的小床上躺着的女孩面色略显苍白,如黑鸦羽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死丫头片子还不起来做饭,还等着老娘叫你啊!”
江意年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引得小木床一阵作响。
她睁大了眼睛,瞳仁因为恐惧急剧缩小,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一股压抑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江意年眨眨眼,眼泪已经无意识的流了下来。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屋里人已经起床,声音依旧尖锐,“狗爬的贱玩意儿懒死你得了!一天天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想上学你咋不上天去嘞!你算个屁啊……”
那人似乎还想说,就听又一阵小孩儿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随后那小孩儿还故意咳了咳,扬高声音说:“我饿了!”
女人立马停止了骂叫,一边哄着小孩儿,一边还碎碎念着:“还不起来做饭!”
江意年呆坐在小木床边,周身压抑着绝望之意,浑身的血液像是僵住了一般,令人发冷。
江意年毫无生气的眼珠呆涩的环顾着周围,熟悉的布置,熟悉的阴暗狭窄,熟悉的骂喊,每一样,都足以令她窒息。
她重生了。
江意年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干涸在脸上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瘦弱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无力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竭力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悲哀的低鸣。
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经历一遍这种痛苦?
她多么希望,老天可以减少一些对她的关注,死了就死了,难道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凭什么…
凭什么啊!
被泪水模糊的双眼蕴着红,恍然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个锋利的玻璃片。
她猛的愣住了。
旋即,她露出一个笑来。
她伸出瘦弱的手腕,拿起玻璃片摁住了脉搏微弱的跳动,动作极其缓慢的划过。
蓦然,鲜红的血液渗出皮肤,滴答,滴答…
很快,地板上便洒满了灼人眼目的鲜红色。
江意年面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她却笑了,笑得那么的灿烂夺目。
她缓缓的躺在地板上,眼睛的血红似乎和地板上的血很相配,泪水顺着眼角划过,隐入发丝间,悄无声息。
江意年去死吧…
让她去死吧。
这世间的一切,一切的快乐,痛哭,泪水,欢笑,赞美,掌声;一切的谩骂,指责,凄凉,阴暗,罪名,失望,都与她无关。
千夫所指,毒蝎心肠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那么她去死,总可以了吧。
她不想再当那个藏在阴暗潮湿角落的臭虫了,让她去死吧。
如果去死,她可以不用背着这么多的罪的话,那么,即便是到地狱,也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