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 十一

1943年的上海，无月的黑夜，废矿场里传来排枪声，声声刺耳，响彻天际。一排被反绑着的抗日青年，随着枪声的起伏倒地，鲜血渗透黑色矿石，尸体跌落进幽深的矿道。枪响过后，废矿场又恢复了寂静。这时，一双被擦得铮亮的军靴出现在矿道边，狠狠地一脚将没有跌落到矿场的尸体，踢进了黑洞洞的深渊。

汪曼春，汪伪特工总部76号情报处处长，笔挺的海军制服，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目不转睛地盯着叠加的尸体，神情严肃。

“上海改组委员会还没有正式成立，就已经死了三个代理会长了！重庆分子的暗杀行动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还有共产党的谍报网，在上海收集了大量的军事，经济情报，他们办的红色杂志一直在叫嚣帝国的灭亡。”南田洋子严肃地看着汪曼春，质问道，“汪处长，听说昨天晚上你把共产党的“转变者”也杀了，我们到哪里去找延安分子和重庆分子的线索？”

汪曼春一脸镇定：“没有“转变者”。”

南田洋子没听懂：“你说什么？”

“上个星期，我在电讯处发现有人秘密拍摄了一卷军用密码本的胶卷，并把它藏在电讯处的三号档案柜里，被我发现后收缴了。电讯处有六个人有三号档案柜的钥匙，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南田洋子没说话，向汪曼春递了个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我对这六个人的社会关系做了详尽调查，秘密搜查了他们的住处，发现其中有一个人居然在法租界和英租界都租了房子，而这个人家境一般，独身一人……”没等汪曼春说完，南田洋子接道，“显而易见，他租的是联络点。”

“对。”汪曼春肯定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制造一个转变者出来，为我所用。这样一个重要位置上的人叛变，一方面会引起国共双方情报机构的混乱。而另一方面，我会带着这个所谓的转变者，四处抓人，让他们人人自危，到时候就会有人撤出上海。如果我们运气好，成功的煽动一个“锄奸”计划，他们只要一行动，我们就可以收网了。”

“好主意！”南田洋子用欣赏的眼光望着汪曼春。

南田洋子转身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模糊的照片，递到汪曼春面前问道：“认识他们吗？”

照片上是明楼和阿诚正在走路的画面，从拍摄的角度看，很明显能看出是偷拍的。

汪曼春结果照片，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但是面上却不显分毫，多年来的伪装生活已经让她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汪曼春面上愣了一下，装作诧异的盯着照片里明楼模糊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这是我师哥明楼和他的管家阿诚。”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铜墙铁壁。”

“是吗？” 南田洋子颇有深意的看向汪曼春，汪曼春心乱的样子，正中她的下怀，南田洋子颇为自信的一笑， 在他的心里，像汪曼春这样为爱情而疯狂的女人，永远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 那你和明楼先生还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你们是曾经的恋人。”

汪曼春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到：“曾经的师兄妹而已。”

听到汪曼春这样说，南田洋子也没有揪着不放，反而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的叔叔汪福渠已经向新政府推荐了他就任上海新政府金融业的首席财经顾问。”

汪曼春一听，忙追问：“他会回来吗？”

南田洋子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认为呢？”

——————场景转换——————

“回到上海就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从今天开始，遇事不能私下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选择。”明楼嘱咐到。

阿诚点头，“是”。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汽车缓缓前行着。

“明台是今天的飞机赴港吧，”明楼突然问到。

“是的，”阿诚说，“明台的飞机是今天上午十一点起飞，我们的飞机是十二点飞往上海，正好错开。”

明楼看看手表，继而喃喃自语道：“明台，现在应该登机了吧。”

阿诚感觉到了明楼的担心，笑道：“大哥，明台聪明懂事，您放心好了。”明楼沉默了一下，说到：“但愿这小家伙啊，安安分分的。到了港大好好读书，这一路上不要出什么岔子。”

明楼带上眼镜，镜片经过擦拭异常清晰。明楼心里明白，今天明台将会被王天风带到军统，可是他却不能阻止。如果明台终究要走上这一条路，那么，与其阻止，还不如帮助他，让他有足够的本事和能力立足于这个乱世。

至于那个死间计划，明楼想他都已经知道了计划的全部内容，还有汪曼春作为内应，还怕救不活一个明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