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当天是你这些年来起的最早的一次。
你阖着眼坐在梳妆台前,脑袋随着帕洛斯手上的动作晃来晃去。
“小姐,请不要再动了,”帕洛斯又一次扶正你的头,无奈的笑着,“您这样我没办法帮您梳头发。”
“人生啊,真是充满了,诸多无奈……”你勉强撑住脑袋,眼睛撬开一条缝,“今天是盘发吗?”
“是的,您的礼服是高领,还镶了一圈花边,不太合适披发。”
帕洛斯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你脖子上的血痂,眼里含着些疼惜,“小姐那时一定很痛吧。”
“已经没事了,”你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继续梳头吧。”
帕洛斯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灵活的在你发间穿梭,于发顶隆起了一个精致的发苞。
然而还没等他扎上发带,就因为你半梦半醒间点了下头,发苞从他手中脱出散回了原样。
帕洛斯:“……”
不想干了呢。
紫堂家是帝国贵族里最为特殊的一族,遥远的东亚血脉带给了他们不同的力量。
紫堂一族是唯一不会使用魔法的贵族,但相对的,他们具有独一无二的能力:契约。
让那些凶猛的魔兽臣服于脚下,除了紫堂家没人能做到。
你看着装潢华丽的和风庭院,不禁咋舌。伯爵的住宅能如此豪华,看样子紫堂家很受重视。
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些时间,公爵带着夫人去和紫堂家主打招呼,离开前嘱咐你和金不要乱走。
宴会布局在宽阔的花园中,各式精致的花卉争相盛放,散发出馥郁的馨香。
你蹲在一簇绣球花边,一边轻轻摩挲娇软的花瓣,一边试着回忆关于这场宴会的剧情。
这个宴会是在金线中出现的,并且相关描述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的人。
那人在游戏中的戏份不多,和雷狮线中的帕洛斯一样,充当了金线里一个小反派。不过他不是因为爱慕女主黑化,而是因为嫉妒金。
至于为什么嫉妒,黑化前后的具体剧情,抱歉你没印象了。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信息了吗?
你绞尽脑汁回忆着,一不小心揪掉了一片花瓣。花瓣上沾染着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和之前你吃过的花糕很像。
是用这个做的吗?你这么想着,张嘴就要吃掉这片花瓣。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出现,抢走了你嘴里的花瓣;而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你一口咬住了对方的指节。
然后,大脑短路的你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无比后悔的举动——你下意识的勾起舌尖舔了一下。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你连忙松口,尴尬的用衣袖去擦对方的手指,“抱、抱歉格瑞,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格瑞制止了你的动作,扔掉花瓣还顺手帮你整理了下衣袖,“绣球花是有毒的,不能吃。”
“这样啊,还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金在哪里,我有本书要给他。”
“在那边。”
你强撑着笑容目送格瑞离开。他走远后,你捂着发热的脸重新蹲下,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循环播放刚才的愚蠢行为。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格瑞把你当成变态。
另一边,找到金的格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你的方向,看到你蹲在地上自闭的样子,自己都没察觉的弯了嘴角。
你下口不轻,他的指节上还残留着两道牙印,有些发热,让他想起你舌尖触碰时的温软。
“格瑞你在笑什么啊?”
金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习惯性的握拳要抵在嘴边,又想到了什么,最后僵硬的放下了手臂,“没什么。”
“诶,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那里有只蝴蝶。”
“在哪?”
显而易见格瑞不擅长转移话题,但对于一根筋的金来说倒是够用了。
轻轻叹了口气,格瑞看着手上的牙印,有点唾弃自己的行为。
像个变态。
说实在的,贵族间的宴会着实无聊的很,还比较心累,男人们忙着捧高踩低,贵妇们致力于探讨别人家的私事。
作为贵族之首,且新任女主人是平民出生,女儿还是未来王妃的公爵家,可谓是话题的最中心。
值得庆幸的是你年龄小坐在儿童区,不必被那些聒噪的大人纠缠;母亲那边有父亲护着,也不用费心,剩下就是安安静静的吃东西等待宴会结束。
……本该如此的。
你有些头疼的看着站在桌前的小丫头,对方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你很不舒服,“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优雅的向你行礼,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久闻公爵小姐盛名,今天难得能见面,想和您结交一番。”
想着一个小孩应该作不成什么妖,你点头应下让她坐在了一桌。
然后你就后悔了。
因为无聊,你在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的时候就顺嘴叼着叉子发呆。本来很平常的一个动作,那女孩却像见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诧异的捂住嘴,“公爵小姐,您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失礼举动呢?”
“?”
你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放下叉子扯了扯嘴角,“抱歉,习惯了。”
“您真的应该改正这些小毛病,”女孩看上去比你年龄大,摆着一副长者的姿态开始对你说教,“一名合格的淑女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应是优雅且从容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丈夫感到自豪。您身为王储殿下的未婚妻更应该注意自身礼仪,可不能这样给王室丢脸。”
温温柔柔的语气却让你很不愉快,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惹出事端总归是不太好的,你耐着性子“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个女孩对你的行为各种“指导”,不是坐姿不规范就是吃东西不够美观,那张嘴叭叭的就没合上过,成功的耗干了你的耐心。
这时候金跑到了你身边,手里端着一小碟巧克力,像往常一样捏起一块送到你嘴边,“姐姐,你尝尝这……”
孩子话还没说完,那小姐又开始了,且态度一改非常的不友好,“真是无礼!区区一个平民,面对贵族怎么不行礼?竟然还妄图喂公爵小姐吃东西,简直无礼至极!”
金被吓了一跳,举着饼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爵小姐,您的庶弟着实缺乏教养,”女孩语调一降,又对着你温温柔柔的念叨,“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教导他一些时日,绝对会让他清晰的认识自己的身份……”
“嘭!”
精致的茶杯被重重的放在桌上,焦糖色的茶水因剧烈的晃动飞溅出来,沾染了你一手。
霎时间,儿童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你身上。
“我不愿意。”
你说着,用干净的手拽过金的手腕,吃下了他拿着的那块巧克力,“金再失礼,那也是本小姐宠出来的,轮不着你在这里指指点点!本小姐懒得理你你还蹬鼻子上眼了?”
见你发火,女孩慌张的离开坐位屈膝行礼,“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些细节您应该留意。”
“哦?本小姐的礼仪教习可是王亲派的玛利亚女官负责的,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玛利亚女官更懂礼仪?”
“不、不是,我没有……”
你没再听她辩解,侧头对着她身后走过来的两个人招了招手,“二位来的正好。给您讲个笑话,殿下,这孩子想挑衅玛利亚老师的权威。”
嘉德罗斯大老远就听见了你的声音,看见这架势挑了挑眉。扭头和格瑞对视一眼,一块儿走到了你身边,“挑衅玛利亚老师?还真是够胆啊,渣渣。”
一个眼神过去就把女孩吓得跪坐在地,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呀呀,区区一个伯爵小姐,见了王储殿下和宰相公子怎么不行礼?”你幸灾乐祸的靠在金身上,“简直无礼至极。”
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样,女孩面色灰白,两眼一翻,生生吓晕了。
看着瘫在地上的女孩,你撇撇嘴暗嘲她的不自量力。
帝国可是一个极其重视阶级秩序的国家,王室之下就数宰相和公爵最为尊贵,这女孩一次性得罪三家,要是被按上个“不敬”的罪名,怕是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真的能“压”死人。
不过就你来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你站起身,慢慢走到女孩旁边,“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是优秀的名门子嗣,但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芝士吃多了糊住了脑袋,什么掉价的事也能干的出来。那么为了防止以后再闹出这种笑话,请各位以这位小姐为戒,管好自己的嘴。”
手上的茶渍有些粘腻,你掏出手绢擦了擦,随手一扔,正好落在女孩的脸上,“这是谁家的小姐?过来认领一下。”
那嫌弃的语气和表情把嘉德罗斯逗乐了。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好好感谢自己的出身,要换成是我家的女仆,她的舌头早就入了狗肚了。”
你一边说一边扫视全场,和你对上眼的孩子都吓得一颤。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你重新坐回位置上,帕洛斯已经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了,递给你一杯新的热茶。
“姐姐你好厉害,把她都吓晕了。”金亲昵的依在你旁边,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
但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话吧?
“还是多亏了殿下和格瑞,我自己可没那气势。”你摸了摸金的头发,一转头对上了格瑞有些纠结的眼神,“呃,怎么了格瑞?”
“你……”格瑞抿了抿嘴,皱着眉探究的看着你,“真的把女仆的舌头,喂给罗了?”
哦老天。
“没有,绝对没有,吓唬人而已,”你连连摆手,“那向来是我吃啥罗吃啥,伙食好的很。”
“要这么说,你这一天到晚靠甜点活命的……”嘉德罗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渣渣,你知不知道犬类不能吃甜食。”
格瑞看向你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吓得你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解释,“我当然知道,我没给罗吃甜食,就是个比喻,比喻而已格瑞你不要当真!”
要说刚才你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
哄好格瑞后你抱着金的胳膊,苦兮兮的控诉嘉德罗斯看热闹不嫌事大,结果被反怼的哑口无言。
“渣渣终归是个渣渣。”
嘉德罗斯如是说。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