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位于比弗利山庄的静谧宅邸，修剪整齐的草坪在夜色和地灯映照下泛着柔润的光。苏桃推门下车，佣人早已等候在一旁，接过了她轻便的行李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植物和夜晚露水混合的清新气味，这里的一切都精致、有序，与她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喧嚣、充满戾气的世界截然不同
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母亲正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花茶。她穿着丝质家居服，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痕迹，只有一种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疏离和权威
“回来了？”母亲抬眼，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扫过，“戏拍得还顺利？”
苏桃“嗯，杀青了。”
苏桃应了一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垫子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
“明天回国的东西我都让你阿姨简单收拾了一下，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母亲的语气平常得像只是让她出门度个周末，而不是跨越太平洋
苏桃终于忍不住问
苏桃“妈，怎么突然要回国？之前没听你们提过。”
她试图从母亲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母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语气平淡无波：“你在国内接的那部大制作《朝歌》，下个月初就要开机进组了，忘了？制作方很重视，需要你提前回国做准备。正好我和你爸爸也很久没回去了，顺便看看国内的一些业务，也看看你。”
《朝歌》…苏桃想起来了，确实是经纪人花了大力气为她争取到的顶级资源，一部投资巨大的古装玄幻巨制，她饰演剧中身份神秘、拥有双重身份的女主角。当时团队评估认为这是她打开国内市场、提升咖位的绝佳机会。可现在，“回国拍戏”这个事实，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变得无比具体而复杂起来
她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低低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没有期待，也没有抗拒，只是一种茫然的、被推着走的顺从。心里那团乱麻，缠得更紧了
母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放下茶杯，拿起自己的手机随意划动着。客厅里一时只剩下壁炉里模拟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和古董座钟规律的滴答声
忽然，母亲轻轻“啧”了一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优越的感慨：“国内这网络环境，还是这么乌烟瘴气。你看看这热搜，前十条有八条都是在骂人的。”
苏桃的心猛地一跳，倏然抬头
母亲并未看她，只是盯着手机屏幕，念出了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评判：“‘成毅云歌会黑脸’、‘成毅避嫌女主’、‘成毅情商’……哼，又是这个成毅。”她念出这个名字时，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好像就是以前你们高中那个……傅什么淇？对吧？改了名字，当了明星了。”
苏桃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母亲终于抬起眼，目光锐利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了然的、甚至是庆幸的神情：“我就说当初让你直接出国是对的。你看看，娱乐圈这是什么好地方？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被万人唾骂。他如今这处境，怕是难熬得很。”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苏桃最敏感的神经：“当初你们年纪小，觉得那些情情爱爱是天大的事。现在回头看看，幸好分得干脆。要是真纠缠在一起，你现在岂不是要跟着他一起挨骂？这种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轻易就能把自己陷入困境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出息？幸亏……”
苏桃“妈！”
苏桃猛地打断她，声音有些发颤。她霍地站起身，脸色苍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苏桃“别说了！”
那些话语，像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在她心上。她不爱听，一个字都不爱听！她无法忍受母亲用那种轻描淡写的、功利的语气去评判他如今的困境，更无法忍受母亲将他们那段被迫中断的感情说得如此不堪和庆幸
那是她心底最珍贵也最疼痛的角落，是那个笨拙却真诚的少年省下饭钱给她买的提拉米苏，是操场上并排躺着畅想的未来星光，是不告而别后无数个夜晚蚀骨的愧疚和思念……不是母亲口中可以轻易权衡利弊、然后一句“幸亏”就能抹杀的黑历史
苏桃“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晚饭不吃了。”
她扔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走向楼梯，把母亲错愕和不赞同的目光隔绝在身后
“砰”的一声轻响，卧室的门被关上，也隔绝了楼下那个精致却冰冷的世界。苏桃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窗外是洛杉矶璀璨繁华的夜景，但她眼前晃动的，却是国内社交平台上那些恶毒的词汇，和记忆中那个沉默隐忍的侧脸
他此刻，正在经历什么呢？
——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北京
夜已深，城市的喧嚣并未完全沉寂，霓虹灯透过高级公寓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成毅独自站在宽阔的阳台上，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微凉，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手里紧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社交平台界面。#成毅云歌会#的话题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挂在热搜榜上，下面充斥着各种解读、谩骂和嘲讽
他一条条地看着，眼神空洞，仿佛那些尖锐的文字攻击的不是他本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照不亮他眼底深处的迷茫和疲惫
他想不明白
真的，一点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遵守了公司的要求，尽可能地保持专业和距离，不想过度消费剧集CP，不想给合作对象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为什么真诚反而成了罪过？
为什么克制会被解读为冷漠？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与剧迷告别的盛会，会变成对他个人的审判场？
《琉璃》爆火带来的短暂喜悦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冲刷得干干净净。巨大的关注度像一把双刃剑，一面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舞台和机会，另一面却将他赤裸裸地推向风口浪尖，接受无数陌生人的审视和鞭挞
他叹了口气，声音轻得消散在夜风里。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连月来高强度宣传的通告疲惫、面对爆红的不适应、此刻被全网指责的委屈和孤独……还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仿佛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月亮，朦朦胧胧地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温柔地笼罩着他
可这月光，照在他写满无助和困惑的脸上，也显得格外凉薄。它静静地陪伴着，却给不了任何答案
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去，他也懒得再点亮。只是就那样站着，倚着栏杆，望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城市。这个世界如此巨大，如此热闹，但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刚刚来到北京，钱包被偷，饿着肚子在街头徘徊的夜晚。一样的无助，一样的茫然
只是这一次，围绕他的不再是漠不关心的人潮，而是无数聚光灯和放大镜，每一道目光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要将他烤焦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边缘。某个瞬间，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那双总是带着笑意、亮晶晶的杏眼，那个曾经毫无保留地依赖他、对他笑的身影
苏桃——如果她在……她会明白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苦笑着按了下去。她在哪里呢？在地球的另一端，过着与他截然不同、光鲜亮丽的生活吧。或许，她早已忘了那个名叫傅诗淇的笨拙少年
时光如水，他们早已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轨道。而他眼前的困境，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扛
夜风吹得更急了些，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涌的酸涩压下去
月光沉默，人间喧哗。而他，站在光明与阴影的交界处，独自消化着这成名必须付出的、惨痛的代价。前路漫漫，似乎看不到光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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