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怜雪抬起头来时,温柔的笑意未收,恰好让身边的男人看了去,霎时微微一愣。
初见时他问:“我叫墨越泽,你叫什么?”
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
感觉,非常奇妙。
出乎慕怜雪的意料,墨越泽并没有做出超他底线的事情。
这让她有点小失望,他的挽留,也许真的是因为习惯而已,习惯了自己在身边。
可习惯并不是爱。
晚上有家宴,在这之前,墨家上下已灯火通明,不复往日的安静,随处听得见大人孩子的喧闹。
慕怜雪和夏栀在路上遇见,干脆一同前往。
期间夏栀一反平时的大胆,一路都很忐忑,“我第一次来这里,听说这是家宴呀,我去会不会不太好?会有很多人吗?”
“还有那个四夫人,对我有敌意。”
慕怜雪好笑的牵住她的手:“别怕。”
“我一看见他们墨家人,总感觉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藏在秘密,就怕下一秒会将你圈进去,简直比外面明目张胆的竞争都恐怖。”
不知道是不是慕怜雪已经习惯了,觉得这实属正常。
墨家,不这样才怪。
法律?呵。
进了宅院,慕怜雪一眼看见墨越泽的身影,他身着一身干爽的浅色大衣,气色不差,端坐在爷爷身边,兀自泡着茶,又是人前稳重的模样。
想起上午他说过的话,慕怜雪一时心悸。
置茶、理茶、分茶、烹茶。
一系列动作,在他修长翻飞的手上,走的如鱼得水,一气呵成。
慕怜雪的脚步僵了僵,可已经不容她后退,她硬着头皮往前走。
墨太公慧眼,一指墨越泽身边的位置,嗔怨的语气:“去坐,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太公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在座心领神会,这次墨越泽和慕怜雪在江城过年,没回墨城,似乎是不太和谐的。
所以太公非常简单粗暴,眼刀扔过去:你们就是做个样子也要给我做!不做就是不给我老头子面子,不给我面子?……等着瞧吧。
慕怜雪看懂墨太公的眉眼官司,咽咽口水,瞬间往墨越泽身边坐下,男性气息瞬间逼近,扰了心神。
慕怜雪坐下,墨越泽没什么反应,只是用镊子夹过一个干净的茶杯,抬手斟了茶,轻轻搁在慕怜雪面前,端着茶杯的十指修长白希,茶香醇厚,热气袅袅,他却始终没有看她。
慕怜雪微微有些尴尬,其他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到了晚宴,慕怜雪原本是要往夏栀身边挨着的,结果被墨太公一推推了回去,附在她耳边:“听话,这不合规矩。”
一圈下来,慕怜雪最终还是坐在了墨越泽旁边。
落座时,墨越泽露出得意的笑容,“往哪里躲呢?”
慕怜雪懒得搭理他。
外面开始有鞭炮与烟花轰鸣,光亮照亮了半片天空,许多小孩子急匆匆的吃完饭,跑出去毫无顾忌的玩耍。
大人要制止,墨越泽反而一抬手:“一年就一次,由着他们去。”
慕怜雪听着有些酸涩,这一顿团圆饭,非常有可能,是她在墨家的最后一顿。她吃的很慢,味如嚼蜡。
筷子敲碗的声音惊醒了她,墨越泽的声音凉凉的:“把筷子给我放下。”
慕怜雪一愣,低头一看,发现她的筷子夹着鱼,她吃不得。
他怎么,这么细心。
墨越泽看她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说了,兀自唤人给她换了一双筷子,再起身找了几道她平时爱吃的菜,换到她面前。
此举引人侧目,他却淡淡的:“抱歉,她爱吃。”
墨太公看着露出微笑。
哪怕是演戏,也不错了。
墨越泽又压低声音对慕怜雪说:“现在你可以尽情走神了。”
慕怜雪窘迫的不行,顶着头顶上的数道目光头都不敢抬。
那个四夫人忽然对慕怜雪发问:“怜雪,孩子生了,准备取什么名?”
慕怜雪没想过。
显然遇到这种事墨越泽就是墨越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给慕怜雪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答曰:“我们正在想,不急。”
准备?准备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真有你的。”
墨越泽仿佛没有感受到脚下的动作,悄悄握住她小小的手,反而对她宠溺的笑笑,“是不是?”
她能说不是吗?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墨太公年事已高,她说一句不是,老人家怕是该生气的。
墨越泽,在这等着她呢。
慕怜雪面露微笑,实则咬牙切齿:“是这样。”哪怕并没有。
要简默一众私底下的人才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的暗潮汹涌,笑的比谁都乐。
酒过三巡。
刚才宛如烟火街巷的平常人家的平和瞬间破碎,是了,这宅内哪里有平和,地底下的黑色交易数额之大让你不敢想象。
哪怕是分支,也不会缺少这样的斗争。
墨家百年避世,正是因为外头对这里的目光太罪恶了。
而它避世,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在蛰伏。
墨越泽的脸色露出一丝丝的不虞,起身差人将爷爷送回房,旋即什么也不说,拉着慕怜雪就往外走。
远离了主宅,慕怜雪强硬停下脚步,声音在夜色里淡淡的:“你松开。墨越泽。”
墨越泽回头看一眼,触及她的面容脾气一下没了,缓缓松开:“又怎么了。”
怎么了?他是不是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呀,还是他以为她说的要离婚真的是说说而已?现在在长辈面前的戏演完了,他的姿态不应该变一变么?
慕怜雪沉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她干脆什么也不说,抬步要离开。
被墨越泽一把揽住,不满的戾气散开,“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慕怜雪一脸平静:“墨先生,我不认为我现在需要迁就你。”
未料,他说。
“嗯,现在我迁就你,行吗。”
带着淡淡的无奈。
慕怜雪意外,墨越泽居然真的能做到,事事有回应。
“那就让我走。”
“我不呢?”
“那就都在这站一晚上算了。”
墨越泽挑眉,“慕怜雪,适可而止。前天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