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库房阴冷潮湿,十几幅封存的仕女图被整齐地摆放在长案上。司马玉龙揭开最上面的白布,画中张秀儿的绿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青灰,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正随着人影转动。“这颜料遇光会变色。”珊珊举着灯笼凑近,颜料在光晕中渗出细密的红点,如同皮肤下的血珠,“里面除了迷药,还有朱砂和西域的‘锁魂草’汁液。”
赵羽将那卷十年前的《百美图》铺开,画中女子们的衣袂飘带竟在微微颤动,角落的火焰印记在灯笼光下浮起一层金纹。“公子你看,”他指着画中沈万山的袖口,“这里绣着半个花纹,不像是民间画师该有的纹样。”楚天佑指尖抚过画中火焰印记,触感竟有些温热,仿佛底下藏着活物。
正说着,库房外传来衙役的惊呼。众人冲出去时,只见两个看守倒在地上,面色青紫,口鼻间沾着同样的檀香脂粉气。库房的窗户大开,夜风卷着雨水灌入,长案上的《百美图》已不见踪影,只剩案角留着半枚沾血的指印,形状与画楼门环下的刻痕完全吻合。
“追!”赵羽提刀追出县衙,雨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青石板上的水渍倒映着晃动的灯笼光。转过街角时,他忽然停步——巷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青灰长衫的身影正举着画轴,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滴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迹。
“沈先生,十年不见,别来无恙?”楚天佑的声音在雨巷中回荡。那人猛地转身,斗笠落地,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额上赫然有一道火焰形状的疤痕。“你怎么知道……”老者的声音嘶哑如破旧的风箱,手中的《百美图》在风中哗哗作响,画中女子的眼睛竟都转向了他们。
“留影术需以画师精血为引,”楚天佑盯着他额间的疤痕,“十年前你假死脱身,就是为了用秘术保存这些女子的容貌。可这秘术反噬极大,你的脸早已被颜料侵蚀,不得不戴面具度日吧?”老者闻言大笑,笑声里混着咳嗽:“是他的儿子,果然聪慧,可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他将画轴抛向空中,《百美图》在雨中展开,画中女子的面容渐渐重叠,竟都与三十年前宫中失踪的淑妃有七分相似。“淑妃是我师妹,”老者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当年她被诬陷巫蛊,我带她逃到这里,可她还是病逝了。我不过是想留住和她相似的容貌罢了!”
赵羽突然挥刀劈向空中的画轴,刀锋划破画纸的瞬间,无数青灰色粉末从画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女子的虚影。“这些女子并未死去,”珊珊惊呼,“她们的魂魄被颜料锁在画中,一旦画纸破损,就会魂飞魄散!”
司马玉龙从怀中取出那截绿绸带,绸带在接触到青灰粉末时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前朝记载,锁魂草畏龙涎香。”他将燃烧的绸带掷向老者,“你用凝神香压制她们的魂魄,却不知这香里的龙涎能解你的秘术。”
火焰掠过老者的衣袖,他怀中掉出一个瓷瓶,里面的颜料遇火瞬间沸腾,化作一缕白烟消散。《百美图》上的女子虚影渐渐清晰,正是失踪的张秀儿等人,她们茫然地看着四周,身上的青灰颜料如同潮水般褪去。
雨停时,老者已被衙役带走,他望着画中渐渐恢复神采的女子,忽然老泪纵横:“我只是想留住一点念想……却害了她们……”画楼的画作被尽数焚毁,火焰中飘出淡淡的檀香,像是无数魂魄终于得到安息。
楚天佑站在巷口,看着朝阳穿透云层照在烟雨画楼的飞檐上,昨夜的阴森诡异已被晨光驱散。赵羽将一枚火焰形状的玉佩递给她:“在沈万山的暗格里找到的,是当年淑妃的信物。”玉佩上的火焰纹路,与画中的印记一模一样。
珊珊收起卷宗,轻声道:“原来所有执念,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楚天佑望着远方的炊烟,手中的玉佩渐渐温热。或许世间最可怕的,从不是鬼魅魅影,而是藏在皮相之下,那份不肯放手的执念。
“不对,这玉佩为何只有半截……” 楚天佑疑惑不解。珊珊看去:“断口看起来有些年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为了相认?”几人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