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显然让皇帝心情极为舒畅,刚散了朝,连龙袍都未换,便带着一身轻松愉悦的气息踏入了永和宫。
乌希哈正倚在窗边看书,见他眉梢眼底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走进来,便放下书卷,含笑迎上前:“皇上今日下朝这般早,脸上这喜色更是藏都藏不住,可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快说与臣妾听听,也让臣妾跟着高兴高兴。”
皇帝朗声一笑,顺势握住她的手,引着她一同在暖榻上坐下,兴致勃勃地说道:“爱妃你是没瞧见今日早朝那场面!”他模仿着当时的情景,“那御史照例又拿着允俄殴打张霖的事情上奏,言辞激烈,要求严惩。朕正准备开口周旋,你猜怎么着?老十他居然自己站出来了!”
他拍了一下膝盖,语气中充满了意外之喜:“他不仅当众承认自己行事冲动,还禀报说,今日天不亮,他就已经亲自去了张霖府上登门致歉了!而且,他是今日第一个到金銮殿外候着的!那帮子文官,眼珠子都快惊得掉出来了!”
乌希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喜之色,轻轻抚掌:“竟有这等事?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如此一来,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总算是能圆满解决了,皇上也能安心了。”
“是啊,”皇帝满意地点头,“为了给言官们一个交代,朕又顺势罚了他三个月俸禄,小惩大诫。这事儿能如此顺利解决,多亏了你啊”他拉着乌希哈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中带着赞赏与感激。
乌希哈却谦逊地低下头,温声道:“皇上言重了。臣妾不过是在中间传了几句话罢了。说到底,还是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深。兄弟之间,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有些争执误会也是常事,但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想必王爷心中早已悔悟,只是拉不下脸面,正好借着臣妾递过去的这个台阶,顺水推舟罢了。皇上肯给他这个机会,才是真正的仁德宽厚。”
她这话既捧了皇帝,又全了敦亲王的脸面,听得皇帝心中更是舒坦。但他终究是帝王,喜悦之余,仍保留着一丝清醒,微微叹了口气:“但愿……允俄他是真的如你所说,是真心悔悟,而非权宜之计。”
乌希哈见他刚高兴一会儿又叹气,便故意撅了噘嘴,带着几分娇嗔转移了话题:“皇上快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了!臣妾这儿刚送走一个,您又来。这叹气声听得臣妾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果然,皇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挑眉问道:“哦?刚送走一个?是谁?弘历那小子?他怎么了?敢惹你生气?”
乌希哈便笑着将兄妹俩的“恩怨”娓娓道来:“还不是他和筠涵那两个小冤家。如今筠涵不是会走路了嘛,虽然说话还含糊,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大人说什么,她心里都门儿清。前几日弘历答应得好好的,说要陪妹妹玩,结果一钻进书房读书,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下可好,那小丫头记上仇了,连着好些天都没给她哥哥好脸色看。只要一瞧见弘历过来,立马就把小脸扭到一边,要么就躲在奶嬷嬷怀里,只拿个后脑勺对着他,把弘历给愁的,方才在臣妾这儿诉了半天的苦,直叹气呢。”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了为人父的慈爱笑容:“弘历读书确实刻苦用心,太傅也常跟朕说,这三个皇子里,就属他最为聪颖通透,一点就透。看来私下里是下了苦功夫的。不过读书也需张弛有度,近几日天气晴好,没什么风雪,朕看,就准弘历两日假,让他松散松散,也多陪陪筠涵。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该多亲近些才是。”
乌希哈要的就是这句话,但她嘴上却说道:“带妹妹玩耍,自有乳母保姆们看着,臣妾也不是非要他如何。臣妾是心疼那孩子,读书太过废寝忘食,有时连用膳时辰都忘了,长久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臣妾只盼着他能懂得劳逸结合,康健平安就好。”
皇帝闻言,神色也郑重了些,他明白乌希哈作为母亲的担忧,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叹道:“你的心思,朕明白。弘历也是朕的儿子,朕看着他如此上进,心中自是欣慰;可看他这般不顾惜身体,又何尝不忧心?真是既喜且忧啊。”